长安的冬天寒冷,一排排参差的枯树干指着苍白的天空,麻雀叽叽喳喳的从这颗树蹦到那颗树。
一个两腮冻的通红的小和尚站在树下,抬头看着如西瓜红的雾蒙蒙的大太阳。
太阳被干枯的树枝分割,又被一闪一闪的麻雀扰乱,但它还是无变化的红色。
红色好像是它本身的颜色,而不是光,照在身上不温暖。
“江流!”一个急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和尚缩了缩袖子里的手,转头看见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大师兄,“大师兄?怎么了?”小和尚声音如春天破冰之声般清脆。
“师父找你。”
“庙里来客人了?”
大师兄点点头,黄色的僧帽摇晃一下,一双手赶紧扶正,“快走吧,太冷了。”
“嗯。”小和尚江流点点头,跟在大师兄后面跑起来。
几只在地上东啄西啄的麻雀忽的飞起。小和尚在本来踩的乱七八糟的雪地上留下一排自己的脚印。
两人跑到寺庙里,法明老和尚正在给女施主讲佛祖在菩提树下成圣的故事。
“师父。”大师兄小声招呼一声。法明老和尚与那位女施主都看过去,江流与大师兄赶紧双掌合十作揖,女施主也双掌合十回礼。
这时女施主的怀里探出一个小脑袋,看向门口的两人。
“江流,你带这位小施主出去走走。”
“是。”江流作揖,向女孩招招手,女孩从女施主怀里出来,跑到江流身前,又回头看了眼女施主,女施主笑了笑,不知是冲江流还是冲女孩。
江流带着女孩到了后院的寮房里,庙里四处通风,不论是大殿还是侧殿都很冷,只有寮房里生火暖和。
江流和女孩面对面坐在炕上,中间是正方形的火坑,里面烧着红碳。
女孩正坐着默默的烤火,身体很直很正,能看出是从小板正的身形,应该出身大户人家。只是身上衣物半旧,不显得多么奢华,纤细的手腕被火光映的偏红。
江流不知道说什么,女孩也不说话,屋内沉寂,只能听见火烧煤炭的声音。
江流看着女孩,想了想,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笛子,细细轻轻的吹起来。
女孩抬头,看着江流吹笛子,又低下头,好像放松了一些。
快吃晚饭的时节,门外响起鞋踩雪地的咯吱声,门打开,寒风卷着细雪吹进屋里,师父与大师兄陪着女施主走进来。
江流放下笛子,女孩下炕,跑到女施主身前,又转头看向盘坐在炕上的江流。
“天儿,走吧。”
女施主轻声拍了拍女孩的肩,女孩向江流摆摆手。江流也向女孩摆摆手。
女施主把一个猩红斗篷罩在女孩身上系好,又和老和尚说了几句话,就跟着走出去了,大师兄把门带上,随着关门声,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江流想了想,拿起腿上的笛子放回枕头下,又拿起火坑边的长铁勾捅了捅红碳,火星飞溅,继续烤起火来。
夕阳西下,庙里钟楼敲响,该吃晚饭了,江流把煤炭分散,用水浇灭,盖上铁盖,下到地上穿上厚实的僧棉衣,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