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见鱼儿将食尽了肉的鱼骨随手丢在一旁,忙起身将它们拾起丢入火堆中焚了:“鱼骨有腥,夜里睡了仔细凶兽闻着味寻来。”
鱼儿低低‘嗯’了一声,学着胤禛的动作往火堆里丢着鱼骨:“也不知道咱们何时能出去。”
“总之不是今夜。”胤禛答了这一句,到一旁寻了块相对干净的地,席地而眠。
鱼儿守着柴火堆又坐了一会,想了想自己不容乐观的处境,懊恼不已。
全怪自己一时心软,才被困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鬼地方。
若是雍亲王府的人寻不来,她和胤禛岂不要成了山里的野人?
她偷瞄了一眼已经睡熟的胤禛,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才不要和这样一个男人共度余生......
恍惚间,脑海中又闪过了今日刺杀胤禛那蒙面男子的眼。
鱼儿觉得那双眼极熟,她定认识那人。
可那人究竟是谁呢?他为何要取胤禛的性命?
悬崖边上,他与胤禛一同抓着自己的手,那种温暖的感觉鱼儿熟悉极了。
若自己当真与那人相熟,那她的身份究竟又是什么?
想得多了,鱼儿有些头疼,伴着火烘起宜人的暖流,抱膝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灌入洞穴的风将鱼儿吹醒时,面前的火堆已然灭了。
洞穴口的亮光显眼了些,这一夜就这般度过了。
鱼儿的身上有些沉,揉一揉惺忪睡眼看去,才见胤禛的常服正披在自己身上,定是入夜时分他趁自己睡着,为自己披上的。
她转头看一眼胤禛,他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仍睡着。
其实有时候,这个冷冰冰的王爷,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讨厌。
鱼儿起身慵懒伸了个懒腰,走到胤禛身旁拍一拍他的肩膀:“快别睡了,咱们得起来瞧瞧出去的路。”
她声音清丽嘹亮,不时有回声荡于洞**,可胤禛却丝毫没有醒身的意思。
鱼儿有些不耐烦,摇晃了他身子两下,却在指腹抵在他脖颈上时,感觉到一阵异于平常的灼热。
她将胤禛身子翻转过来正对着自己,见他嘴唇皲裂,面色煞白,额间冒出了细密的汗。
她觉得不好,于是将手背放在胤禛额头上探了探温。
果然,他烧得极厉害。
在唤了胤禛数声后,只依稀听见他用极微弱的声音回答着自己。
鱼儿俯下身来,几乎将耳朵贴在了他的唇上,才听见他在说:水。
她忙将那明黄色的常服盖在胤禛身上,三步并两步跑到洞穴外的潭边,捡了几片才从树上落下来的新叶,以潭边枯草浸水后将新叶编制在一处,成了个荷叶状的容器,这才小心翼翼往里头装满了水。
她一路折返洞穴走得极小心,生怕将水洒了出来。
胤禛仿佛病得很严重,他虽醒了,可意识仍是模糊的。依稀可以看见眼前有人影在晃动,可那光影太模糊了,令他无力看清。
有人将他身子撑起,把新叶折出一个角,将水往他口中倾倒。
他进了两口,突然觉得喉头一紧,又全都吐了出来。
直到后来,他连眼睛也无力睁开,倦意阵阵袭来,索性在那人怀中又重新昏昏睡去。
鱼儿只顾着将胤禛拦在怀中,辛辛苦苦打回来的水不慎洒了一地。
她摸一摸胤禛的额头,好似比方才又烫了不少,身子也开始轻微发抖。
在这深山老林里生了这样的高热,连水都吃不下,可该如何是好?
想起昨日自自己醒来后,胤禛的常服就一直披在自己身上。
鱼儿身上穿着的衣裳还是王府里奴婢所着服制,秋冬日临近才换了料子,御寒是足够的。
可胤禛不同,他从婧敏房中醒身,不过在寝衣长衫上套了件常服就策马出了门。
山林夜里本就暗寒,加之为了同鱼儿避嫌,他刻意择了个离火堆极远的地方睡着。
被凉风吹了一夜,再是铁打的身子也要受不住。
鱼儿本想生火替他暖一暖身子,见洞**还有胤禛昨日拾回来剩下的枯枝为柴,想要钻木取火,奈何自己手都搓得秃皮了,也不见枯枝冒出半点火星。
明明从前在渔村的时候,自己就是这般取火烤鱼的,怎地在洞**却不成?
她看着顺石壁而下的水迹,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洞穴于潭水旁,又是凹向在内,水汽闷在里头挥发不出去,湿度太密自然生不出火。
鱼儿拿着柴火跑到洞穴外一被日头直晒的空地上,重复方才的动作。
果然,不多时就有烟气冒出,见了火星。
她将着了的柴死死握在掌心,不住用嘴吹着气,快步跑回到洞**。
好在这一次,她顺利点燃了柴火。
一股暖意由体外蔓向心底,她气喘吁吁的坐在胤禛身旁,轻轻拍了拍他:“喂!你支持住,可不能死在这......”
鱼儿守在他身边好一会儿,再探胤禛体温时,非但未有好转,反倒更加灼热。
若再寻不出法子给他降温,想来他这身子,怕是凶多吉少。
可荒郊野岭的,鱼儿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她站在原地来回踱步,想起从前与毓泰刚开始捕鱼维生的时候,二人一穷二白,连平日的干粮也买不起。
那时鱼儿因伤落下病根,一月里总有几日会高热不退,毓泰买不起药,只有往山里去采些草药研磨熬煮后给鱼儿灌下去。
她还能记得毓泰最常带回来的两味药,一味是羌活,一味是柴胡。
既然毓泰可在京郊山林里寻见寻见那两味药,那么她与胤禛亦是在京郊坠崖,说不准这地界也有。
想至此,鱼儿替胤禛盖好了常服,又往火堆里多添了些柴,只身一人出了洞穴往山上去寻药。
要说她二人落入的这峡谷地形不算复杂,四面围着高耸的山,中间横着一泉潭水,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抬头望是被群山围出的四四方方的天,四下到处可见郁葱草木,可要说寻药,挑花了眼去也难寻得一二。
况且鱼儿所识药材本就不多,若是采错了有毒的野草让胤禛吃了,岂不是救人反倒成了害人?
正在鱼儿发愁之时,顺着日光洒落的方向,竟见自己斜前方的半山腰上,生了成片的伞状草本,远远望去,当真像极了昔日毓泰喂自己用下的一味药——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