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吃力活动了一下右脚,霎时就有重锤砸于腿骨之上的痛感传遍她全身。
她痛哼一声,紧紧咬着牙关。
她倒是想逃,可右脚这情形八成是断了去,又能逃去哪儿?
蒙面男子横剑向二人冲来,胤禛将鱼儿护在身后,与男子赤手相搏。
他亦有伤在身,又能抵过男子几招?
伤痕遍体的胤禛很快露出了破绽,男子瞅准时机一剑刺去,眼看着长剑就要刺入胤禛体内,出于本能,鱼儿双手用力抓着男子持剑的臂膀,探头在他手臂上咬了下去。
男子挥手一掌打在鱼儿胸前,她整个人如朽木般凌空而起,向悬崖边儿飞去。
“鱼儿!”
胤禛向前扑去,在鱼儿即将跌落悬崖之际时,抓住了她的手。
而她整个身子已经坠在崖边儿,弱风扶柳般摇摇欲坠。
他死死抓着鱼儿,目光坚定看着她:“抓紧我,我拉你上来!”
求生的本能令鱼儿使出浑大的劲抓着胤禛,可越是如此,胤禛越是使不上劲来。
鱼儿看一眼足下万丈悬崖,深匀一口气冲胤禛摇了摇头:“你快走吧。”
他身后,蒙面男子正朝他步步紧逼。
男子将长剑插在胤禛身旁的地上,只差一分就要刺穿他的臂。
他蹲下身来,看一眼与鱼儿十指相扣的胤禛,粗着声音道:“她是你何人?你本有机会逃。”
说罢,男子的目光这才第一次落在鱼儿的脸上。
他眸中闪过惊疑的光,紧接着迅速俯身下去,抓住鱼儿的手。
而他这举动更是带给了鱼儿与胤禛无限震惊。
他本可以一剑刺穿胤禛的心室,将他二人一并丢入崖下。他又为何要出手相助?
在胤禛同男子合力之下,鱼儿的身躯渐渐被从悬崖拉起。
眼看着她就要回到地面之上,身后不知从何处又窜出了另一人,他掐住胤禛的后衣领,不由分说将他连带鱼儿一并丢下悬崖。
蒙面男子眼睁睁看着鱼儿同胤禛跌了下去,失控大喊:“不!”
谷底,再无回音。
他双目通红起了身,回首挥拳打在那人脸上。
那人吃痛向后退了两步,头上佩着的斗笠也落了下来,散出满头如瀑青丝。
面纱之上,明眸如珏,乌眉若峰,藏不住的英姿。
谁能想到,一女子却有那般大的气力?
她卸下面纱,将薄唇角渗出的血渍以指尖拭去,露出粉嫩灵巧的舌头舔舐干净,而后冲蒙面男子笑了笑:“成大事,必有人牺牲,你看看你这样子。”
她妖娆莲步行至男子身旁,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替他抹去垂下的泪,又一指悬崖边儿,道:“这底下是流风湖畔,寒潭深千尺,多有凶兽,她活不得,胤禛也是。”
她搭着男子的手化为爪,所住他的肩胛骨拖着他来到悬崖边儿,迫他向下看:“你有本事就跳下去救她,跳呀!”
她用力将男子往悬崖下推,男子挣扎着甩开她的手,冲她咆哮道:“只取胤禛性命即可,为何累及他人?”撂下这一句话,他再不理会女子一句,扬长而去。
女子冷笑两声,吹着口哨坐在了悬崖边上,眉眼轻佻看向崖底:“不能将你百刺千刀万剐,剔骨饮血食肉,我心里还是不舒坦。”她向崖底啐了一口,泠然道:“只是可怜嫂嫂了,要陪你一并,命丧黄泉。”
鱼儿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感觉自己被刺骨的寒意包裹着,直至令人窒息。
这失重、寒冷、窒息的感觉她十分熟悉,紧接着,她做了一场真实到极致的梦。
几名男子将她逼到了悬崖边,她拼命向后退着,一脚踢落了崖边松散的石砾。
于那几名男子身后,缓步行来一着红衫的女子。
她看不清女子的长相,却能清楚地听见她的声音。
“你还能逃去哪儿?”
鱼儿惊呼绝望地喊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般待我?”
“这世上许多事儿都是没有缘由的,我想这般待你,就这般待你,你能奈我何?”
紧接着,女子就将她推下了崖底。
鱼儿挣扎着,尖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她置身于一处洞**,面前燃着火堆,身上的衣衫湿淋淋的,而最上面那盖着的那一层明黄色常服,她识得是胤禛的衣服。
她感觉很冷,将衣服裹紧些,想起身凑近火堆坐着。
可方站立,右足脚踝就传来锥心的痛,令她无法承受,跌在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却庆幸自己还活着。
借着火堆暖黄色的光,鱼儿眼珠子滴溜环顾四周。
洞内漆黑一片,阴风嗖嗖而过,令人毛骨悚然。
洞壁上常年被水滴浸蚀的缘由,现出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似瞠目呲牙的兽,骇人万分。
耳畔隐隐能听见不远处的水流声,顺着方向望去,可见幽暗的光。
那地方应是山洞的出口,鱼儿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此刻的天儿应该已经暗了下来。
忽地,有一人影闪于洞口微弱光源处,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他只着了单薄的衫,浸水后湿漉漉贴身粘着,可以清楚观见他身上健美流畅的线条。
鱼儿心跳的有些快,很快低下头去,看着火堆里噼啪迸出火花的干柴。
胤禛坐在鱼儿身旁,随手递给她一颗果子:“入了夜外头林地什么都瞧不清,我只寻见这个果腹。”
鱼儿红着脸接过果子,她不敢看胤禛,支支吾吾问着坠崖后二人如何到了此地。
“崖下是深潭,你昏了过去,我一路拖着你上岸。”胤禛说着冷笑一声:“也不知你吃什么长大的,那样沉。”
有风过,凛得鱼儿裹紧了衣,胤禛打了个喷嚏,像是染了风寒。
鱼儿看一眼自己肩上披着的衣裳,山涧林地夜凉如水,他只穿着单薄的衫如何能成?
鱼儿将衣裳脱下递给胤禛,低声道:“多谢你救我。”
“穿上。”胤禛并不接鱼儿递来的衣裳,自顾往口中塞着新摘的果子充饥。
鱼儿嘀嘀咕咕个没完,胤禛听烦了,一把将衣裳夺过来,起身走到鱼儿身后再度为她披上。
鱼儿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与胤禛接触,借着明亮的火光,他贴自己极紧,暖色皮肤上的毛孔近乎都能瞧清楚。
“是我该谢你。”
胤禛于她耳畔说罢这一句,起身回了原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