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撞令珑香有些发蒙,她下意识抬头望去,却在望见那人的一刻吓得面色煞白,连忙撒开拉着鱼儿的手,跪地叩首道:“奴婢请王爷万安!”
她一语落,除却晞尧痴愣在原地外,众人纷纷跪地向立在门口的胤禛请安。
而鱼儿,则在目光定在胤禛面上的那一刻,险些惊异到昏厥过去。
这人,分明就是那夜拉着自己去醉仙楼饮酒的男子。
这人,却是四阿哥胤禛!
惊异之余,胤禛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短暂打量后他的目光自然移开,微眯成一条缝睇着晞尧。
他还未开口,晞尧的慌张恨不能从每一寸肌理中溢出。
她双膝打颤下跪,结巴道了句:“妾身......妾身请王爷万福......”
胤禛面色定得平平的,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行到晞尧的身旁。
鱼儿侧目瞧着,晞尧吓得浑身发抖,大气也不敢喘。
胤禛并未责备她,反倒俯下身来扶了她一把,定声道:“何事动怒?”
晞尧又娇又怕偷瞄了胤禛一眼,红着脸道:“无事,那婢子不懂规矩,妾身气急了,才有些失态......”
胤禛顺着晞尧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当目光再次探回到鱼儿脸上时,忍不住有些想笑。
头先里鱼儿因避着怕晞尧认出她抹了一脸的煤灰,现下煤灰花了,更像个街头市井的叫花子。想起初见她时为年府的人所追打实在狼狈,本以为此生无缘再见,却不想再次碰面,仍是这般尴尬。
他一眼认出了鱼儿,却还得装作不识得的模样,轻描淡写道:“你做错了何事,要侧福晋动怒至此?”
鱼儿眼珠子滴溜一转,见晞尧神色比自己还慌张,心下暗自思忖着。
她心里念着胤禛,岂能让他知晓自己是个刁钻悍妒刻薄毒辣之人?鱼儿此刻托盘而出,定当引得胤禛对晞尧生了旁的看法。
越是如此,鱼儿才越是要说,更得说得一字不落,直让晞尧自己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自己才有活路。
她学着旁人恭谨模样屈膝一拜,端直道:“回王爷的话,晞福晋是气奴婢......”
“再怎么有气现在也消了。”晞尧恶狠狠瞪了鱼儿一眼,心有不甘道:“这次这事儿就算了,往后当值仔细些。今日幸得是我脾性好容得下你,换作旁人,还不知要如何责罚你!”
鱼儿偷摸一笑,连忙道:“奴婢谨遵主子教诲!”
晞尧不再理会她,只语气娇滴滴向胤禛问道:“王爷怎这时候回来了?不是前朝......”她话至一半,硬生生憋了回去。
要是让胤禛知晓她在背地里窥探着自己的行踪可如何是好?于是改口道:“近来前朝事繁,妾身还以为王爷又得忙至夜半儿才得闲回府呢。”
胤禛一如既往冷着脸,不见任何表情,徐徐道:“你兄长来信下月初回京,本王知你记挂着他,于是早些回府来将这好消息告诉与你。”
晞尧神色一改此前惊恐,面上绽出艳丽的笑,拉着胤禛的手臂撒娇道:“多谢王爷挂怀,妾身喜不自胜。”说罢,还不忘瞥一眼仍在地上跪着的子青,颇有几分炫耀的意味在:“晚膳妾身备下了翡翠青鸾羹与红枣甜酪,都是些王爷喜欢的吃食。王爷由宫中急着赶回府想来是累了,不若......不若就在妾身房中歇下吧?”
胤禛并不答她,晞尧则愈发娇羞妩媚叫了一声:“王爷~~~~~”
胤禛这才微微颔首,被晞尧连拖带拽的拉去了自己房中。
人走后,众人才纷纷起身。
奴婢们赶去忙碌自己的差事,子青则长舒一口气,看向鱼儿:“也是你命数好,四爷当真赶回来了。”她抚着胸口,心有余悸道:“也幸而四爷赶回来了。我正愁着让晞福晋发觉我诓她,我该如何解释。”
佩儿上前牵起鱼儿的手,亦欢喜道:“总算有惊无险,你今儿这命算是捡回来的,可得去佛堂烧香谢佛祖庇佑了。”
此刻的鱼儿耳畔像是被填了棉花,何人言语也入不了耳。
她私心里只惦记着一事......
那日胤禛与晞尧大婚,是夜洞房花烛之时却是同自己饮了一夜的酒?
这事儿日后被晞尧知晓,她还不得将自己的皮骨拆了去?
她越想越怕,脑海中甚至幻想出了他日为晞尧所折磨时的惨相。
她周身一凛,不住打着哆嗦。
佩儿见她愣着,还以为她是被晞尧方才的阵仗吓傻了,用力晃了晃她的胳膊,待她回过神来才笑道:“你可算让我见识到了!我如何也想不到,你竟敢咬她?”
是啊......情急之下,自己方才还如恶犬般咬了晞尧一口。
这......分明是嫌活着无趣,自己忙着给自己掘坟呐......
鱼儿越想越怕,她上前两步跪在了子青身前,声音颤抖道:“青格格,求您想想法子送奴婢出府!您瞧见了,方才奴婢那般对年氏,她怎会饶过奴婢?奴婢......”
子青俯身拉她起来:“即便你不说我也会想法子送你出府,否则明儿个四爷出了府邸,只怕年氏头一件事儿便是要取了你性命。”她缓一口气,贴着鱼儿耳畔道:“容我安排安排,今夜子时,你在西南门后头候着我。”
鱼儿欢喜至极,向子青连连叩首几记,子青这才吩咐佩儿送她回下人房收拾行囊。
这一路上,鱼儿神情恍惚,还没从刚才那事带给她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佩儿与她虽只相处了几日,可分别在即总有几分舍不得,于是在回了下人房后拉起鱼儿的手道:“你离了府邸别在京城逗留了,我怕年府的人寻见你对你不利。到时你只身一人无人帮衬,要如何是好?”
鱼儿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笑道:“你放心,出了府邸我自有去处。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我那朋友毓泰?他往京郊村子里去寻他妹子了,我一路去寻他即可。只是我这一走,也是有些不放心你的。”她笑意渐收敛,略有隐忧道:“你将那事儿与青格格说了,她当真肯帮你?”
佩儿颔首道:“青格格是个稳重之人,她应下我先偷偷搜集着罪证,等有了十足的把握,再与主子福晋出首年氏。”
“那便好。你跟在青格格身旁,总比你独身一人要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