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雍亲王府的侍卫各个终日里都是定着一张冰块脸,彼此见了面也不打招呼,像极了冤家。此刻对着鱼儿更是罗刹一般,只等晞尧一声令下即刻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鱼儿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舔着笑向晞尧道:“晞福晋,有话好好儿说,奴婢......”
晞尧弹了弹修长的手指甲,闲闲道:“你方才那阵仗可唬人的紧,留你在雍亲王府岂不是祸害?”她冷笑一声,旋即吩咐人将鱼儿拿下。
侍卫得令上前,鱼儿虽也极力挣扎,可事已至此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左右各立两名侍卫将她胳膊如扭麻花一般扭到身后,痛得她满嘴吱哇乱叫着求饶。
晞尧捧腹看着鱼儿,笑了许久才走到她身前勾起她的下巴,敛正容色恶狠狠道:“大婚当日你惹出那样大的晦气来,我头先里就该杀了你。若不是你震落了我的喜帕,四爷怎会洞于房花烛夜弃我而去?”她眼底泛了几分红晕,手下用力,指甲近乎要掐入了鱼儿皮肉里:“府邸里人人拿这事儿当笑柄,你说说,我......”
她正说着话,却听门外有婢女唤了她一声,急急道:“主子,四爷正朝着咱们房中来。”
晞尧眉头抖动了一番,紧紧捏着鱼儿下颌的手也松开几分。她瞪大了眸子回首看着那婢女,以近乎不可思议的语气怔怔道:“你说什么?他......他来了?”
婢女唇角咧开一个极弯的弧度,连连颔首:“是,主子快准备着吧!”
晞尧理了理衣襟,捋了捋鬓角,人显得有些局促。此刻的她已全然顾不上鱼儿,只拉着珑香与莹清不住问道:“我瞧着如何?气色可还好?昨日夜里贪杯饮了酒,可是显得浮肿了些?”
尽管珑香与莹清对她不住夸赞,可晞尧仍是安不下心,对镜自照须臾急切道:“快,快伺候我梳妆。再去取那身绛红色的天玄锦来,那是皇上赏赐给哥哥的料子,旁人都没有。”
珑香与莹清很快招呼着满殿的婢子忙碌起来,倒显得一旁拘着鱼儿立着的那几名侍卫有些尴尬。
鱼儿机灵,见缝插针向晞尧道喜:“恭喜晞福晋!府邸里的主子奴婢是都瞧见过的,像晞福晋这般容姿艳好的,当真无人可比!”
晞尧冲铜镜中的倒影瞥了鱼儿一眼,闷哼一声道:“你以为说几句中听的话我就能饶了你?今儿算你气运好,赶着四爷要来我没功夫与你算账。”
鱼儿听罢忙道:“是是是,奴婢卑贱之躯哪里有幸得晞福晋费周折?您就当奴婢是个屁,把奴婢放了吧!奴婢伺候在雍亲王府不得出,往后日日往佛堂与晞福晋烧香祈福,盼着您一切安好顺遂!”
晞尧恣肆一笑,正要发话,却有一青衫女子信步入内,声如清铃道:“闻听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她看一眼被侍卫拘着的鱼儿,奇道:“这是哪房的婢子惹了晞福晋恼怒至此?”
晞尧闻声回首瞧了女子一眼,泠然道:“你怎来了?”
女子上前行一万福礼:“请晞福晋万安。方才给主子福晋请完安闲着无事去了宋姐姐房中,见她也不知何事生气在房中砸了许多稀罕物什。我吓得急急退了出来,想来寻晞福晋去瞧瞧。她那般闹着,动静大了总归是咱们南殿的事儿,怕是不好。”
鱼儿只听她说了几句话,大抵可以确定这人即是南殿所居的另一位格格,耿子青。如今佩儿应该是跟在她身旁伺候着。
晞尧听了子青的话掩唇而笑:“宋氏使性子也不是一两日的事儿了,左右是在咱们自己殿中无人来,怕什么?且由着她罢。本就是有些年纪的人了,若有气不让她撒出来,一不留神憋坏了可怎好?”
这哪里是要由着她?分明是要等着胤禛一会儿入了南殿瞧见文姜撒泼模样令她难堪。
都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原先在渔村里见家家户户邻里相处融洽还不信这话。
如今知道了,哪里是女人是非多?这是非,多半是因男人而起的。
子青也是颇为聪明的人,听晞尧话里的意思都不惜得搭理这事儿,她又怎愿意惹闲?
于是另寻了旁的话由,手中绢子一扬指着鱼儿问道:“这是何人?”
晞尧瞪了鱼儿一眼,没好气道:“作死的贱婢而已。”说罢又想,胤禛赶着往南殿来,要让她见了自己这般擒着个奴婢,可不要以为自己是跋扈无度之人?
心念一转,又不愿轻易放过鱼儿,只得含笑向子青柔声道:“这婢子不懂规矩冲撞了我,你可替我先暂收你房中管教着?”她打一哈欠,佯装倦怠:“昨夜饮酒多了些睡不踏实,此刻困得紧。”
子青浅笑颔首:“晞福晋吩咐自当周全。”她看一眼鱼儿,冲擒着她的侍卫挥一挥手:“将人撒开吧,她有通天的本事也翻不出雍亲王府的红墙。”
侍卫并不听令于她,还是晞尧默许颔首后才将鱼儿松开。
被擒了许久的鱼儿胳膊酸乏极了,可还顾不上活动一番,却又被伺候子青的婢女金枝推搡着出了年晞尧的房门。
鱼儿一路跟在子青身后,直至回了子青房中才拱手一揖拜道:“奴婢多谢青格格救命之恩。”
子青淡然一笑,入座后见佩儿由内殿而出,端出一盏盈热的绿茶奉在她手边儿小几上:“主子用茶。”
鱼儿见着佩儿忙冲她打了招呼,佩儿却只尴尬一笑回应,并不与她多亲近。
反倒是子青看了佩儿一眼,扬声问道:“你既要我救她,为何还要同她疏远?”
原来是佩儿求了子青来搭救自己?
可她不过才入了子青房中,自保都难,哪里会有这般大的面子?
佩儿向子青福一福:“鱼儿闯入南殿多半是为了寻我,她知晓那事,怕我乱来才会莽撞。得罪了年氏有怎样的下场主子不是不知,长姐已经去了,鱼儿是奴婢入府以来唯一肯待奴婢好的人,奴婢不想她出事。”
子青默声须臾,饮了口茶才道:“这困境解得了一时,年氏等下见不着四爷,你以为她能放过这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