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上午,况辰沅一早就醒了,靠在床上看手机,看到手机在推送自己的父亲和女友的新闻,于是程叔敲门的时候,故意装睡不应声。
“少爷,今天是与安家吃饭的日子。”程叔提醒他。
“我忽然有点不舒服。”况辰沅用老借口。
“可是,先生和太太一早已经出发。”程叔焦急。
况辰沅点进《商业不老男神与中华第一美胸》这条新闻里,照片是偷拍的,寒冬腊月,男的一身长羽绒服,女的却穿着深V字领毛衣,还明晃晃的露着两条腿,插在尖细无比的高跟鞋里,虽然像素感人,但仍辨得出来这是自己的父亲——况盛杰。
讽刺的是发布新闻的媒体正是风尚旗下的八卦杂志《草莓周刊》,不知道尹美华女士当初有没有核稿,看到自己先生如此风流,到底作何感想。
“这次是在哪?几点钟?”况辰沅问。
“十点钟。在宝来纳。”程叔说。
“知道了。我们九点钟出发。”
程叔抬手看表,八点一刻,时间充足。
辰沅懒在床上,说是一家三口,同一屋檐,实际各自为营,房子又大,很难遇见。从他懂事时起,记忆中的父母就不再同房,随着年纪长大,他爸爸况盛杰先生也愈渐离谱,强强联合的政治婚姻,因为隔着“不单纯的利己主义”这层窗户纸,很难得到纯粹的爱情。
而近日以来,尹美华女士不知何谓,常常教导他:“所谓日久生情这种话,都是用来自欺欺人的,而仅凭个人好恶和冲动去不顾一切的爱一个人,更是不切实际。”
辰沅当然明白这世道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哪有什么有情饮水饱。
他不想去,又不得不去,只觉得累,挨到九点,才胡乱找件白卫衣来罩上,草草刷牙洗脸,扣上一顶鸭舌帽,便随程叔出门。本来应当刮刮胡子,但他嫌废事麻烦,反正是吃饭而已。
一路无言,他暗暗希望宝来纳的餐厅经理最好在门口就因着装不合格拦住他。
程叔开车又稳又快,十点整抵达宝来纳,找到地方停车。门口的餐厅经理也没有如愿阻拦他,热情引他入包间。
奇怪有个陌生号码电话他,他接起,对方是个清亮的女声:“况辰沅。”
安佩琴正站在不远处,向他挥动自己手中的手机,是安佩琴。她今日穿着一件剪裁贴身的丝绒旗袍,装扮精致,有点书香气,十分落落大方,是上次在店里裁剪的那件,他想起新月说安佩琴是校园公主的话,相比之下,自己今日这身打扮的确不很得体。
“老师要我填毕业手册的资料,刚好看到上一张学生资料是你,记下了电话号码。”她笑盈盈,“裁缝店那次故作潇洒没同你一起吃饭后,越想越后悔,所以是我专门拜托阿姨吃一餐饭的。”
辰沅惊讶于她的坦白,不明白她明明在学校装作不熟,却又要专等约他吃饭,“为什么?”
““我觉得我们应该挑一个更正式的场合。”
况辰沅淡淡道,“明明应该是好好读书考大学的年纪,却要到这里来做些权钱交易的相亲。”
安佩琴听到他说“权钱交易”觉得格外刺耳。
撇开服务生,况辰沅兀自往包厢走,安佩琴穿着十五公分的高跟鞋跟在他的身后,整个人被遮挡的严严实实,从前面看,根本不会发现况辰沅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男孩子的青春期好像是一夜之间的事情,突然的长高、长壮。
餐厅里中外陌生人都转过头去注视安佩琴,先是疑心她是某个微服出游的明星,又注意到前面大步流星的男孩子也英俊的不得了。呵,一对璧人。
快到包厢门口,辰沅忽然停下来,安佩琴差点撞到鼻子。
“我爸爸花名在外,我妈妈寄情工作,组建家庭,生儿育女,毫无感情,一切只是完成他们看似成功的人生步骤而已。”况辰沅的语气忽然认真问,“你打算学习他们?”
他的话不讲人情,但一点没错。
佩琴抬手撩撩头发,笑笑反问:“你觉得日后成年,也会如你父亲一般花名在外?”
“说不定,”辰沅答的很轻,“在这里喊停,还来得及。”
佩琴比他先一步想通说:“就算不是现在,不是你,未来的我们也仍会面临今日这样相似情况。”
辰沅无言,类似的话,新月也说过。
“与其同其他人,我更愿意同你。”佩琴说完,自觉耳根着火,赶紧转换话题,挺直腰背劝道:“长辈们在等着,赶快进去。”
她佯装自信满满,却在踏出去的那一瞬间,高跟鞋出卖了她紧张的身体,自己的左脚踩住右脚,连带她整个人摔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拉况辰沅,这边也是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就要跟着她一起摔倒,还好平时他有在锻炼身体,伸出手臂撑住即将落地的安佩琴。
只是,只是因为地球的引力、牛顿的重力学、力臂和力矩的平衡等等原因……
他和她的嘴唇紧紧贴在了一起。
安佩琴像个弹簧一样的推开况辰沅,意外的仓皇,“我的初吻!”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况辰沅也始料未及,但相比她的慌张,他淡定许多,“这是意外,不必在意,你的初吻仍在。”
这话是在陈述事实,听起来却十分残酷扫兴。怎么可能不会在意……
“当然,当然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