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都知道，他们玄凤国的小殿下爱笑，从小长了一副笑脸，逢人便笑。人人都说小殿下完美的结合了女帝陛下的英俊和皇凤君的美貌，比男人还美，却又不失女子的英姿飒爽，是难得见的天人姿态。
今日的小殿下与平日里又是别样的动人。用金线绣着仙鹤祥云的白裙，一半的头发挽在脑后配上明黄的发带，她一举手一抬足，那发带也随她飘。
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殿下，今天却端庄的脚步稳重，缓缓出现，一回首又是那熟悉的笑容。那一笑里有太多的非凡，没有孩童该有的痴痴天真，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有着所有人都会追求的东西。
从红毯一步步走向女帝的张曜陵，一举一动都美好的让众人忘记了他们的小殿下张曜陵，眼前的不过只是个九岁的孩童。
“儿臣见过母皇。”
“今日倒是愿意好好梳妆了，坐吧。”
“谢母皇。”
女帝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手一挥。
“开宴。”
歌舞升平，众人的眼睛却都粘在了主角，小殿下张曜陵身上。这让张曜陵十分不自在，受了许多祝贺，却总能看到来祝贺的女官身边带着个与她同龄的男孩。
不是吧…我才九岁哎…
终于在不知道是第几杯茶时，张曜陵向二公主张俍彧投去了求助的视线。
张俍彧一接收小妹的求救信号立刻起身，笑着挡在了那就差把男孩推小曜陵怀里的女官面前。
“大人的祝贺小妹收到了。再喝下去曜安怕是都要喝饱了。”
“哈哈哈二殿下说的是。小殿下，生辰快乐，下官告退了。”
张曜陵这才松了口气，笑嘻嘻地拉着张俍彧的手臂。
“多亏二姐，我都快喝饱了。”
“你呀你，好了先吃点什么吧，开始前你就喊饿这些茶喝下去早受不了了吧？”
“嘿嘿嘿，还是二姐懂我。”
张俍彧无奈地揉了揉小曜陵头，颜色阴冷地瞥了眼不远处紧盯着张曜陵的女官们。
“二姐会处理好的。”
张曜陵咬了口糕点，微微侧首，笑了。
“不过是些闲言碎语，不值得二姐费心。”
“…好，都随曜安。”
张俍彧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年幼的小妹。漂亮的眼睛和皇凤君一模一样，不笑时眉眼也是弯弯的笑起来更是暖暖的。但与皇凤君不同，小小的张曜陵已经有了一股无法细说的韵味。
像那飘渺的天边的云彩…
张俍彧一下清醒了回来，心有余悸地拉住了张曜陵的小手。专心吃着糕点的小张曜陵微微一愣，奇怪的歪头看着二姐。
“二姐，怎么了？”
“…没，没事。”
不远处，五郡王观察着一切，眼神冷淡，垂眸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张曜陵没有多想，只是撑着头回忆起那个白白的像雪花一样的影子。
宴会前。
“曜安，过来。”
刚梳妆打扮完毕张曜陵就被张俍彧带来了女帝面前。女帝满意的看着小女儿的打扮。
“嗯，不错。比平日里那邋里邋遢的样子好多了，平常也要这般整齐才好。”
“母皇叫儿臣来…而且哥哥姐姐们也都在。”
“这时候本不适合会见，但朕要让你们一同见一见一个人。”
“一个人？”
“进来吧。”
门外不知从哪里出现两个人，张曜陵愣愣地看着，那一大一小全是白花花的头发，比白瓷还洁净的皮肤，嘴唇是微熟的樱桃，一双眼睛像是从天上来的隐约可以看到星星的影子。
“臣见过陛下。”
“国师不必多礼。”
女帝一个眼神，张曜陵便懂了，拉着两边的兄弟姐妹上前毕恭毕敬地行礼。
“见过国师。”
“臣见过各位殿下，王子。”
国师一弯腰白发跟浪花似的往下滑，一下子便吸引了张曜陵的视线。她看着小曜陵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头发，忍俊不禁。
“小殿下今日便满九岁了，臣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好送给小殿下，这长命锁还请小殿下不要嫌弃。”
此话一出，在场的除了女帝，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前一句还说小殿下今天就九岁了，一转头就送个长命锁？况且小殿下一出生便已有一个了，如今再送第二个？这…
“谢国师好意。可长命锁我原已有一个了，我…曜安就谢过国师了。”
张曜陵看向女帝，女帝点头示意她接，小曜陵这才扬起笑容感谢。
“…臣为殿下带上吧。”
“那就有劳国师了。”
这长命锁还真是精致，隐约还带着丝丝温度。张曜陵感兴趣地看着手腕上的长命锁，阳光穿过暖玉落在她脸上，张曜陵没有看到国师脸上不可言喻的别有深意。
女帝眼睛微微一眯却只字不提，上前不动声色地按住了想走上去护在张曜陵身边的的张俍彧。
那素白的国师蹲着身子，抬脸看着小张曜陵，眼睛里翻滚着什么。
“曜安，好好谢谢姑姑。”
女帝悠悠的一句话令国师一下清醒了回来，张曜陵看看女帝，看看国师，再看看自己手上的长命锁，下一秒伸手扶起了国师。
“曜安多谢姑姑。”
“小殿下可还喜欢？”
“嗯，喜欢。”
国师愣愣地看着她的笑脸，蓝色的眼睛里浮现出记忆中那个明媚的少年。小殿下还真是和兄长如出一辙，连这笑容都那么像。
国师忍不住微笑，克制住自己想揉她小脑袋的手，退后一步行礼。
“殿下喜欢就好。”
“礼也送了，该办正事了国师。”
“是。回陛下，这就是臣挑选的后继，黎浅。”
张曜陵这才注意到国师身后的人，看起来同二姐一般大，也是雪花似的头发但那双眼睛还是黑漆漆的。张曜陵不禁觉得奇怪，便一直看着他没移开视线，直到二姐拉她这才回过神来。
女帝同她们交代的话倒是一个字没听见，光记得那个低着头冷着脸的小孩了。
“曜安，曜安！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啊…抱歉二姐没听见，你说什么了？”
“你啊你…见你方才走神，又在想什么呢？母皇同我们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没有。”
张曜陵乖巧的摇头，末了觉得还不够诚意便又扬起脸来冲着张俍彧笑，硬是让张俍彧生不起气来只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方才母皇说，那黎浅虽是男子但日后便是国师唯一的弟子，我们见了面也得以礼相待。”
“男子？”
“曜安…你盯着他看了那么久都没看出来吗？”
“额…嘿嘿～”
“又傻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傻笑吗。”
“没关系啦，只有二姐看。”
张俍彧微微一愣，咳嗽一声，看着小小的张曜陵蹦蹦跳跳地往前去。
“好好走，一会文武百官还要看你呢。”
“不好不好差点把这事忘了。”
张曜陵连忙站定，扶了扶头上的发饰理了理衣服，这才端着一张笑脸往前走。
与此同时，白塔前。
国师走在前面，黎浅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早已没有了随行的人，白塔位于皇家山林内的一处禁地，人烟稀少，侍奉在白塔的多是民间被抛弃的童子。
如今的国师乃已故皇凤君之妹，凤家乃是玄凤国开国一来便存在的名门世家，同皇族世代交好，若非子嗣稀少如今也该占半边天了。
可惜本就人丁不兴，凤家世代又多出武将，代代都有人为国捐躯。到了这一代只有一男一女，偏偏嫡长女被选中继任国师之位，长子嫁给了女帝。凤家倒也想的开，举家搬去了江南享清福。
如今也只有凤青一人留在这白塔之中。
“今日一见，陛下的几位殿下如何啊？”
黎浅一下子愣住了，只拱手作礼不敢回答。凤青摆了摆手。
“既进了这白塔，你便只管说，世间的事已同你无关了。”
“…是。”
黎浅抬起眼睛看了看风青，便又低头看着不远处的地面。
“我只觉得凤生九雏，几位殿下各有不同。”
“…你，看小殿下如何？”
黎浅眨了眨眼睛，想起了那个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看的小孩。看着比自己小上几年，却感觉不到年幼和无知，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小嘴微微长着好像有很多好奇要问，还有…
“小殿下明明是女子，怎脸上却画着男子的守宫砂？”
“…没问你这个。唉，罢了下去吧。”
“是。”
凤青走进白塔，望着那明晃晃的星盘发愣。随便那星盘照的她的眼睛越发浅淡，这么多年岁，也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这光的照射，即使黑发不再即是天色染上瞳孔，即使家人已逝。
她也无法离开这白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