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出礼堂被陌生人拦住，以为只是普通的搭讪和面子上的流程。那个男人握着手，轻轻问：“一千一百万是人民币还是美金还是欧元？”
男人立刻铁了脸：“先生，你说什么？”
“第一医院，一个小时前爆炸的那个。”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种戏码见多了，邱江一点也不吃惊。他对着耳机告诉洪励安：“他叫王铁，表面上是宗教协会会员，但他前妻的名下有两套海边别墅。妹妹的名下有几百万的海外资产，两兄妹表面上没有什么联系，实际上在海外的妹妹和他和前妻的儿子一起生活。这些东西都是在第一医院被控股后发生的。王铁那时候在就是青木市医院协会的顾问，他参与了所有公立医院的拆分。而第一医院的低价出售，还有早期改建计划都有他的份儿。那件事之后，他就辞职了。如果要继续深挖的话，还会有更多的。”
毕竟青木市不会只有一家医院。
“让你的妹妹带孩子，你的前妻就会听话。而你的父母和你在一起居住，你的妹妹也不会叛变。我很好奇，你这样顺风顺水的人背后还有多少秘密？情人？私生子？别墅和海外资产都不是在你名下，如果我要继续查的话，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吗？”
王铁慌张的走了小路，点上烟开始抽。他知道那个男人跟在后头，王铁让司机先回去。
两人在路口站了好几分钟，礼堂的门都已经关上。出来的人和王铁有交情的，都会打个照面，意识到情况不好来询问的，都被王铁给回绝了。
“先生，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知道的不多，但我的朋友和我以后会知道的，就难说了。”邱江就是个犯罪信息库，这只是容易查到的，不容易查的恐怕是要费心一些。但洪励安就是有自信，这件事总得揭开点什么。
“那你想知道什么？如果你是要揭露我犯罪的，这会儿恐怕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吧？”
“并购案结束后，王铁的一个朋友程青松因为癌症而被送入第一医院，为他的下落以及王铁知道的所有内幕。”
洪励安听到邱江的话，精益求精的说：“程青松。”
对于王铁来说，这是另一颗炸弹。他甚至回顾四周有没有人，扔掉烟头招手让洪励安跟上。王铁这次没有走在前面，而是和洪励安并肩走。他秃顶的头简直太难看了，洪励安有些分心的想为什么会有秃顶这种事？
找到一件茶馆，王铁要了一个包厢。坐下来吩咐服务员上点绿茶，两人各怀心事的等待着。
“那件事已经过去有些年头了。”
“五年。”邱江说。
“五年。”洪励安复述。
王铁紧张的握着拳头，刚想说什么，而敲门声打断了他。服务员放下绿茶随后退出去，王铁感觉组织好了语言才开口说：“我做人这么多年，就干过这一票。我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贱卖国家资产就算是合法程序也不会被轻易放过的。民意有的时候是好事，有的时候就不是好事。我奋斗十几年才坐上顾问的位置，这职位其实很清闲也符合我的为人。盛世集团来找我的时候他们也怕麻烦，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我呢，也是脑子进了水才答应的。前后用了不到一月的时间，我给两边牵线搭桥让他们互相认识，很快就敲定了控股的事。其实商业上的事，我是不懂的。我想着，反正是要让给私人公司的，让给谁不是让呢。”
“然后呢？”
“所以说民意是个害人的玩意儿，没过多久人们就醒悟过来。当时并购潮并不只限于医院，还有很多国企，包括石油公司、工业、航空之类的企业。干这事的，也不是我一个人，我敢保证每一件并购案的背后都有鬼手。我的朋友也就是程青松发现了，我们来是发小，从小就很投机。他知道我和前妻有联系就觉得有问题，孩子是判给前妻的，前妻却整天给我打电话。还有我辞职后，他拿到我办公室的文件。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让盛世集团知道了，他们说有办法让程青松消声觅迹，让大家都高枕无忧。”
王铁局促的搓着手继续说：“我没问具体的计划，他们只说让我找机会送程青松去医院就行了。程青松因为在划破了手指，要去医院打破伤风，我就以朋友关怀的身份和他去了第一医院。结果检查下来是癌症，那之后几个星期他就越来越不行。后来家属给办了出院手续回了老家，癌症在医院只有浪费钱，回家等死是经常的事。”
但王铁很清楚，程青松不是在家里等死，而是在城市的某个地方腐烂。
“那你相信他得了癌症吗？”
王铁闭上眼惭愧的摇头，虽然不相信，但看的出来他这些年也是靠这个理由自我安慰的。
“跟我说说盛世集团。”
“很大，很先进。盛世集团到底什么时候发家的，没人知道。改革开放的第一批企业，能活下来的也就这一家。也是最早走出去的企业，说它垄断世界也不为过。董事会的成员经常调动，但掌门人还是辜家的人从没变过。我和上一任掌门人有过一面之缘，而现在这任掌门人也就是辜盛炎，听说从来没回过中国。反正全世界都是他们的工厂和商品，这次听说触怒了中央，他们关闭中国公司，然而在国际上还是顺风顺水。说来也奇怪，盛世集团从前是有药厂，但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建医院，私立医院是合法的肯定比公立赚钱。可这些年过去，盛世集团入股投资并购的都是公立医院。那次瓜分国资之后不到一年，就停了。当年参与的黑手和负责人，也陆陆续续被问责。我知道我也早晚也有这么一天的，说出来了，真的要好过一些。”
王铁信奉宗教赎罪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放松。王铁喃喃自语的说：“程青松不算个男人，他的老婆就是被他打走的，我们俩虽然是朋友但各自看不起对方。可总归是我害死他，找再多借口也没用。”
“你知道第一医院的实验吗？”洪励安歪着脖子不抱希望的问，怎么看这个王铁都只是一个投机取巧的人，对核心应该是不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