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子明正要将他给轰赶出去,不知何时师爷莫文生竟来到了堂下。他蹲在花衣男子的身边,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轻声道:“小兄弟,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别怕,大人自会为你做主。”
花衣男子头都没抬,始终摇晃着脑袋,根本不理他。
莫文生一怔,沉吟片刻,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紧盯着花衣男子,来回不断的踱着步子。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走到马大雄的身边,道:“大雄,帮我端一盆清水过来。”
“哎!”
马大雄人也憨直,也不问端水干什么,就直溜溜的跑进了内堂。
蔡子明和众人全都被弄糊涂了,他们怔怔的望着莫文生,不知道师爷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莫文生接过清水,轻轻放在那花衣男子的面前。
“小兄弟,小兄弟!”
莫文生轻轻呼唤。
那人微一扭头,一见清水,愣了半晌,突然双目圆睁,跳将起来,指着那一盆清水大喊大叫,“鬼呀,鬼…死人,好多…好多死人!”
“在哪里?”
莫文生穷追不舍,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
“大…大观山…在大观山。”
那人乍一清醒,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随口叫道。
事发突然,蔡子明万没想到一盆清水会让他突然清醒,心头狂震,接着问道:“怎么死的?”
花衣男子抬头望去,恰巧,蔡子明也瞪大了眼睛紧紧的注视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突然,那人性情大变,仿佛着了魔一般,双手乱挥乱舞,转身就跑,口中哇哇大叫:“妖怪…妖怪呀…妖怪!”
这一来,大伙都慌了手脚,办案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奇怪的事情。全都傻傻的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蔡子明更是不明所以,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都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给我追去?”
众衙役被这么一吆喝,这才回过神来,争先恐后的追了出去。
却说花衣男子慌慌张张离开了“擎天府”,没跑多远,一不留神,被地上的石块给重重地绊了一跤,顿时摔倒在地上。
陈松手脚利索,率先追上了他。
花衣男子直挺挺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松上前问道:“兄弟,没事吧你?”
花衣男子没有回答,甚至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陈松心头一惊,急忙将他翻转过来。月光之下,只见他双目圆瞪,口鼻淌血,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似乎要将眼皮撑破。
“哎呀,妈呀!”
陈松吓得大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好半晌,他哆哆嗦嗦的上前,忍不住探了探那人的鼻息。
便在此时,蔡子明和众衙役纷纷赶到。
蔡子明紧张的问道:“他怎么样了?”
陈松被吓得不轻,结结巴巴的说道:“他…死…死了!”
“死了?怎么会死了呢?”
不就是摔了一跤嘛,有这么严重吗?
蔡子明就想不明白了,这一个人随便摔一跤就死了,照这么个死法,那每天得死多少人啦?
“是…是…是被大人您给吓死的!”
陈松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混帐!”
蔡子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骂道:“就本府这模样,能把他给吓死吗?”
说实话,蔡子明五十多岁了,虽然谈不上英俊潇洒,但也不是太难看,绝对不是凶神恶煞般的那种类型。这也就是说,他还远远没有达到丑的能够吓死人的地步。
陈松自知说错话,吓得连连乍舌,不敢再吭声。
蔡子明的心中满腹疑团,今夜这事太不寻常了!
那人见了本府怎么就跟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呢?
接着就稀里糊涂的死了呢?
蔡子明叹了口气,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甭想了,吩咐众人将那人的尸体给抬回了府衙。
众人回到府衙,莫文生又对着尸体仔细的勘察了一遍,确认死亡。
众人纷纷称怪,唏嘘不已!
蔡子明坐在公堂的那张椅子上,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定。良久,他看了看莫文生道:“本府心中尚有许多地方弄不明白,还望师爷指点迷津?”
莫文生惶恐道:“学生不敢,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学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蔡子明点了点头道:“本府不明白,你让马大雄端一盆清水上堂,是何用意?”
莫文生缓缓说道:“其实学生也和大人一样,想要知道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说到这里,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起初,学生也以为他是个疯子,但经过仔细观察,才发现他的言行举止跟古书上记载的病症,有相似之处。”
“哦,什么病症?”
“失魂人!”
“失魂人?”
蔡子明心头一惊,反复呢喃着,这“失魂人”到底又是什么意思呢?
蔡子明不明白,众人当然也不明白。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的迷茫。别说是弄不明白,就是连听都没听过。
莫文生言道:“所谓的失魂人,顾名思义,就是丢失了魂魄的人。但凡这种人,他的主要特征,就是眼神涣散,面无表情,处在一种浑浑噩噩,迷迷糊糊当中,就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一想,这个人表情特征确实如此,要是照师爷这么说的话,这个人不是个疯子,八成就是个“失魂人”啦!
蔡子明却不这么想,他摇了摇头道:“师爷刚才不是说,失魂人连他自己干什么都不知道么,如果这人是个失魂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擎天府来击鼓的呢?”
蔡子明的意思很明显,师爷你这话不是前后矛盾,自打嘴巴吗?
众人细想,大人说的也对呀,师爷,你这话说的有毛病啦!
大家目不转睛的望着莫文生,都想听听他是怎么个解释法。
莫文生道:“失魂人,之所以丢失了魂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惊吓过度。学生猜想,这人在丢失魂魄之前,意识海里必然存在了一丝心念,就是因为这一丝心念,才指引着他前来府衙击鼓的。”
莫文生的话越说越悬乎,越说越离谱,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只听得众人目瞪口呆,嘴巴张的大大的,足以塞下好几个臭鸭蛋。
仅凭着一丝心念,就可以到“擎天府”来击鼓鸣冤,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一时之间,整个公堂叽叽喳喳,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