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成峰和李沁梅育有一子,连浩云。
连浩云自幼体弱多病,得了肺痨之疾,每次咳嗽都会咳个不停。为了儿子这病,夫妻俩没少操心,遍访了多少名医,可始终不见好转,为此,两人可以说是伤透了脑筋。
连成峰话音未落,东边的书房内便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那咳嗽声越来越近。没过多久,一个文弱少年慢慢地走了进来。
那少年身着白色长衫,头扎书生巾,身材稍瘦,脸色苍白,正一步一步,低着头朝他们走来。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连成峰和李沁梅的独子,连浩云。
连浩云来到厅内,躬身行礼,“孩儿见过爹爹!”
连成峰知他身体不好,赶紧将他扶起,“云儿,不必多礼。”
“咦,你的脸怎么了?”
连成峰吃惊的问道。
从连浩云进入厅堂到现在,始终都低着头。连成峰因为关心爱子,所以一直注视着他,扶他的时候,更是多看了几眼。
连浩云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边更有大块的淤血。
连浩云不善于撒谎,可又不敢吐露实情,见被爹爹发觉,顿时不知所措,吓得退在一旁,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没什么。”
连成峰喝道:“没什么,没什么怎么会弄成这样?”
连浩云脸上的伤,明显不是摔伤,显然是被人打的。
连成峰何等精明,这又如何能够瞒的过他。
厅堂的墙角处,有一个瘦小的身影,一直在探头探脑。此刻见连成峰发火,慌忙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连成峰的脚下,哀求道:“老爷,您别怪少爷,这不关少爷的事…不关少爷的事!”
这瘦小的身影叫小五,比连浩云要小上一两岁,是他的书童。
小五自幼父母双亡,在街头乞讨。
那一年,小五饥寒交迫,昏倒在路边,后来被连成峰夫妇好心收养。小五虽然年纪轻轻,却也懂得知恩图报,知道少爷身体不好,家里所有脏活重活都是他一人承担。连浩云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待,连成峰更是将他视为义子。
小五的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伤痕累累,很明显也是被人打的。
连成峰瞪着小五,喝道:“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连成峰本就一副凶像,这一发怒,更加吓人。
小五不敢隐瞒,吞吞吐吐的说道:“是…是这样的,前几天,我陪少爷在街上闲逛,看见田家少爷带着一帮打手欺辱一个卖艺女子。少爷气不过,上前与他理论,被…被他们打的。”
连成峰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平生最恨无耻宵小,“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说,他到底是哪家的少爷?”
“是…是相国大人的公子,田花光。”
“啊!竟然是他!”
若是别人,连成峰肯定会为儿子讨还公道。可这田花光,却是相国大人田万蕴的独子。
田万蕴在朝中大权在握,为了排除异己,不知道杀了多少忠臣。田花光更是仗势欺人,无恶不作。这一对父子,堪称“梦城双霸”。连成峰纵然有心帮助儿子,却也自问没有这个能力。
连成峰心头气恼,自己无端端的被欺负也就罢了,没想到自己儿子也会被毒打成这样。他恨恨的骂道:“妈的,到底我们连家怎么得罪他们田家了,竟然处处不放过我们?”
李沁梅向来温和,见丈夫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生怕他会惹出乱子,忙上前劝道:“算了,算了,浩云这不好好的么,也没怎么样吗!”
连浩云担心爹爹气坏了身子,也跟着随声附和:“是啊,是啊,爹,您看孩儿这不好好的吗?”
连浩云说完,走到爹爹身边,故意在他面前转了几个圈,又伸开臂膀,让他瞧个清楚。
连成峰当然明白这一对母子的苦心,尽管他气得怒火中烧,却是无可奈何。他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忍不住叹道:“唉!如今这世道,奸臣当道,哪里还有什么公道?”
连成峰将连浩云周身上下检查了几遍,发现确实只是些皮外伤。心中奇怪,暗忖:“田花光为人蛮横无理,坏事做尽,城里没人不恨他,可谁也不敢招惹他。那家伙心狠手辣,云儿碰上他,能够不死都算是个奇迹,更不用说这么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了?”
连成峰接着问道:“说,后来怎样?”
小五跪在地上,如实答道:“后来,幸亏慧心大师经过,上前替少爷说了不少的好话,少爷这才没事的。”
连成峰心头一惊,问道:“慧心大师?是金龙寺的主持,慧心大师吗?”
小五点了点头,道:“对,对,就是他!”
金龙寺,位于皇城的东边,是一座规模十分雄伟的寺庙,是由先皇和朝中贵族出资兴建的。
金龙寺占地千顷,寺内有大小庙堂一百零捌座,僧舍禅房一千多间,可以说,这是一座典型的官家寺庙。庙门口立着一个一丈多高的石碑,上面写着:“寻常人等不得入内”。
除了皇上和朝中大臣,平常百姓根本进不得寺庙。烧不了香,也拜不了佛,因为庙外有两个肥头大耳的和尚整日把守着,不让进。要想见主持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慧心大师便是金龙寺的主持。他七旬左右,身材高大,满脸白须,仙风道骨,一副得道高僧的尊容。
在城里,田花光谁都敢招惹,只有他不敢招惹。慧心大师辈份尊贵,又甚得皇上敬重,别说是他,就算他老子田万蕴见了慧心大师,也得礼让三分。
连成峰对他并无好感,暗忖:“平常人见他一面都难,他又怎么会无端端的帮浩云求情?”
连浩云见爹爹似乎不大相信,赶忙说道:“慧心大师也是恰巧路过,他还给了孩儿几本经书,这几日,孩儿都在认真的钻研佛法呢。”
连浩云抢着辩白,一时情急,引起胸闷,忍不住剧烈的咳了起来。这一咳,就咳了个没完没了。
知道了事情的来胧去脉,连成峰并不打算深究。毕竟,连浩云并没有做错什么。这会儿,他又咳得厉害,赶紧让小武帮忙,将他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