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迪米特淡定地啃着烤肉,看着帕克发动警车,拉响警笛,很快把车挂满了档。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抓着对讲机,通报自己的位置,呼叫附近的警察增援,围堵那辆逃走的灰色小轿车。
警车在满是车流的马路上飞奔,不时做出夸张的晃动,迪米特被甩得东倒西歪,嘴里还是吃个不停。
“出什么事了?”他看到帕克终于放下对讲机,趁机问道。
“有人强闯!不好意思,没工夫让你下车了,坐稳!”
帕克定了定神,死盯住在车流中忽隐忽现的小轿车,冷静地摆动方向盘。他的车技在整个交警队里数一数二,只见警车灵活地穿梭在车流中,渐渐把其他警车甩开了。
小轿车不顾一切地逃,途中刮了好几辆车也没减速,一直向东逃窜。帕克的警车也差点撞上他们,但他总能及时避开。
追逐了十多分钟,身边的车越来越少,路况越来越好,轿车仿佛鱼入大海,开出了爆表的速度。
当它冲过一个路口时,突然两辆警车从侧面杀出,硬是横在轿车前面。轿车一个急转弯,丝毫不减速,改道朝北边开溜。
“追,别让他跑了!”帕克朝对讲机里不停地喊着。
轿车里,小伙子都快吓尿了。
他和同伴们是昨晚进城的,开来的轿车和货车,在站口被里里外外查了个遍。不过警察还是差点意思,他们的枪都被拆得零零碎碎,分散在货车的货物里。进城后不久,所有车统一换上假车牌,按理说这就安全了。
他今天出来买东西,没想到居然碰上警察盘查。这个城市出什么事了吗?搞这么严?
就在帕克敲车窗的时候,胡思乱想的他下意识踩了油门,从警察眼皮底下闯过去,本能地朝着同伴所在的位置,东面某栋没拆利索的楼狂飙。
身后的警笛声紧追不舍,几乎占满了他的耳朵。他快要吓哭了,哆哆嗦嗦拿起手机又弄掉,然后再拿起来,但怎么也拨不上号码,只好扔下。
他的车速已经过了180,反正也惹上警察了,再胡来也没关系。但警察多少得照顾其他车辆和行人,于是小伙子成功拉开了一段距离,抢在被警察堵住之前,逃进了路边一个院子。
车子甩头,来了个急刹车,硬生生撞在建筑垃圾上停下。他慌忙下车,跑进院里唯一的建筑,那栋二层的楼。
这个院子过去是市场,倒闭以后被政府拆除。出于某些原因,留下了一栋楼,也只剩混凝土结构了。小伙子上气不接下气跑上二楼,他的同伴们听到刹车声,都聚集过来。
其中一个光头男一把按住小伙子的肩膀,他是这伙人的老大。
“怎么了舒克?干嘛这么急?”
“大大大大大哥!条子!拿枪的条子追我!”
“你说条子?”
话音刚落,远处的警笛声迅速靠近,听声音有不少警车正朝这来。光头的头皮顿时一麻,一把拽过舒克的衣领。
“他们为啥追你?你干什么了?”
“他们在路边盘查,就查到我了!我这假牌子还挂着呢!”
“我靠!”光头气得给了舒克一个嘴巴子,“这他妈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个傻逼回来干啥?这不把我们全暴露了吗?就不会找个地方把他们甩开吗?”
“大哥别闹啊!人生地不熟的咋甩啊!”舒克捂着脸,哭丧着说。
两人说话这会儿,警车正放慢速度,开进院子。光头推开舒克,向下望去。只见警车一字排开,警察们纷纷下车。
他飞快地合计着,接下来是要装傻充愣,还是干他娘的。
装傻,好像不行。他们这群人呆在这种地方,怎么看都很可疑。而且舒克那小子成功地勾起了警察的注意,他们八成会被带走审讯。
那样的话,“货物”就藏不住了。干脆,来硬的吧。虽然他们只有七个人,但下面不过是一帮交警,人再多也不是问题。可能的话,光头不想在这杀人。
他上前几步,站在楼层的边缘,好让警察能看到自己。
然后抄起冲锋枪,对着最前面的警车突突了几下。
“下面的条子听着!别上来!”
警察们马上进入战斗状态,所有人拔枪,就近找掩体,一齐指向楼上。光头的同伴们也在他身边集合,六把冲锋枪对准下面的警车。光头则把手里的枪朝天指着。
“我们兄弟只是路过,马上就走!识相的,让出路来!”
躲在车后的帕克探了探头,看到这些人手里的武器,便知道这群人绝不能放走了。
“你们这些外人带着武器进城,有许可吗?连车辆盘查都要逃,武器肯定也是非法带进来的!我已经通知各个出城口了,你们逃不掉!赶紧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吧!”
“我放你妈!你们敢动老子试试?老子有人质!”
光头这话,不仅警察听得一愣,连他身边的人也糊涂了。
舒克凑过来低声问道:“大哥,咱哪来的人质啊?”
但光头像没听见似的,拍了一下舒克的脑袋。
“去,把那女孩带来!”
“可是她……”
“叫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舒克连连称是,跑去楼里面。没多会儿就回来了。
果然,他身边多了个五花大绑的女孩。
“看着没有?这就是人质!”光头喊着,“快让路,不然我打死她!”
帕克一脸的狐疑。那女孩大概十三四岁,穿着打扮没什么特别。摊开的蓝色中短发,瘦弱的身子骨,绳子从胸到脚捆了一圈又一圈。两手背在后面,嘴里塞了块布。
这,就是人质?
警察们都有些懵,这好像跟一般的绑架案流程不一样,跟撞大运似的碰到了绑架团伙?怎么想都太巧了吧。
但绑架就是绑架。这女孩一看就是平头百姓,那些人拿着的也不是玩具枪。
“都不要开枪,往后退!”
帕克一边下令,一边拽过对讲机找总局呼叫增援。他叫两个警察到院外去封锁现场,又将剩下的警察分成两组,一组正面对峙,另一组散开去包围这栋楼。
这警察明摆着是要拖延时间,光头心里开始着急了。
因为他不能,或者说不敢杀这个女孩。刚才不过是想把警察吓退,好趁机开溜。但是警察却摆出了包围的架势。
“真他妈没辙。强行突破!”
一声令下,六把冲锋枪集体开喷,下起枪林弹雨。面对这种火力,警察只能抱头后撤,一口气逃出院外才站住。
枪声停了,警察们躲在院墙后头,为自己没有中弹而庆幸,喘口气瞄向里面。
然后就明白了,他们为何能全身而退。
帕克的警车前,张开了一面光墙,挡住了所有警车,还有绝大多数子弹。楼上的人都看呆了。他们这才注意到,原来车里还有一个人。
这人把剩下的烤肉吃完,慢悠悠地下了车。先是伸着懒腰,活动筋骨,又在手上点把火,把空纸袋烧成灰,撒在地上。
他抬起头,投去恶毒的目光。
“多亏你们,我连东西吃不消停。说吧,怎么赔我?”
*****
迪米特漫不经心地望着楼上那群已经吓傻的人,都是些混混,换做平时,他连打都懒得动手。
但今天呢,这帮人正符合自己杀人的原则:不爽。而且好像还是绑架犯。他记得北冰国没有死刑一说,不过既然人家都开枪了,杀了也没关系吧。
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迪米特踩了踩地,运了运能量,准备飞上去大开杀戒。
突然,预兆的信号传来,让他停住动作。
这个速度,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赶紧望向那反应的方向。
唰——
一个黑影刚翻过院墙,助跑几步纵身一跃,便跳上二楼。这熟悉的黑衣,面具,分明是在库瓦托安遇到的那个人。
“又是他?”
黑衣人似乎没看到迪米特,一落地便亮出匕首,朝光头等人众杀去。他的速度太快了,这些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第一个牺牲者只感觉黑衣人从身边跑过,就被割开喉咙。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被匕首划伤。手,肩膀,腰,都不是致命伤,但他们的伤口被紫黑色的,液体状的东西包裹。皮肤从伤口开始,慢慢变黑。
他们呻吟着倒下。开始还能扭动身体,但渐渐的,就一动不动了。
这招,迪米特很有印象,迪奥还给他演示过。
迪尼克人操纵的EXP,有着与生命能量,或者说与细胞相反的结构性质,能降低细胞活性。精于暗杀的迪尼克人,会将浓缩的超低活性能量,以类似哈鲁夫族刻印术的方式,束缚在武器上,用于攻击。
这好比是给武器淬毒,所以这个能力又被称为“暗影剧毒”。
要形成具有足够“毒性”的EXP,并将其束缚在武器上,需要使用者有足够的能量做“原料”,精湛的浓缩技巧,以及能承受这种能量的合格武器,三者缺一不可。
一旦制成,只需让敌人受一点伤,暗影剧毒就会在其体内扩散,让肌体细胞接二连三地死亡。超能人中毒,尚可用自身的EXP抵抗。自然人一旦中毒,不接受治疗,很快就会致死致残。
仅仅几秒钟,光头身边的六个人全部倒地,只剩下他和那女孩。他最初那股狠劲早没了踪影,慌了神地哇哇乱叫。
连着遇到两个强得离谱的超能人,求生的念头让他失去了最起码的判断。
“你你你,你别过来!我有人质,人质!”
他抓过女孩,冲锋枪不太合适地挤在女孩的太阳穴上。动弹不得的女孩闭紧眼睛,发出呜呜的哀鸣。
迪米特都要苦笑了,一个外人怎么可能在乎你有没有人质?果然,黑衣人略微停了停,平移几步。突然低身,在原地留下一闪而过的残影,本体瞬间闪到光头的侧面。
这一幕,提醒了迪米特。
他立刻脚下生风,一跃上楼,在黑衣人的匕首即将刺穿光头的脖子前,及时设下光墙,把匕首和光头隔开。
黑衣人袭击不成,连退两步,他这时才注意到迪米特的存在。
“啊,啊哇哇……”
另一个超能人也上来了,光头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抓着女孩的手松开。手脚都被捆着的女孩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迪米特按住那个光溜溜的脑袋,往里面过了过电,光头嗷嗷叫了两声就昏死过去。迪米特一脚把他踢下楼,任凭其摔在地上。
“不好意思,我打算留一个活口。”
做完这些的迪米特继续维持着光墙,转过身来。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SHAD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