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昏迷了数日,发了几次高烧,整个人意识迷迷糊糊,嘴里含糊不清的念着什么。
大夫来看过几次,也是束手无策,傻子这次被人在身上扎了十七根钉子,根根深入皮肉,没死已经是奇迹。
魏修替我雇了一名丫鬟,名唤白苏。模样清秀,手脚利索。在照顾傻子一事上,出了不少力。
“苍宁,你到底是什么人?”
魏修盯着我,一双眸子,璨若星河。
从那天夜里,我亲手杀了那三个人,想必他就一直憋着话。
“狠人。”
我挑眉,看着魏修抽搐的嘴角,心情难得的舒畅。
“别惊讶,我自小生活的地方穷山恶水,没有一点狠辣,在那种地方会活不下去。如果吓到了你,抱歉。”
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魏修听得眉头紧皱。
有些事,只适合烂在肚子里。
魏修的确帮了我不少忙,不仅找帮忙到了傻子,这段时间给傻子请大夫,开药,都是他出的银两。
来临安,遇到魏修,是一种幸运。
可遇不可求。
“你杀人的时候,眼里没有一丝犹豫。哪天你会不会也对我下手?”
魏修是聪明人,知道我不愿意说,故作害怕,跳开目光。
“说不准。”
我故意一顿。
“但我想,应该不会。”
魏修一双眸子,复杂多变,靠近我,嗓音略显低沉。
“苍宁,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不许对我下手。你是我难得挑中的媳妇儿,我不许你拿匕首,对准我。”
“……”
“苍宁,我说了不许拿匕首对准我。”
“我对做你媳妇不感兴趣,现在没有兴趣,以后也不会有兴趣。做伯乐,我很乐意结交你,但其他免谈。”
我强忍住一刀划破他喉咙的冲动,将匕首从他脖子上拿开,恶狠狠道。
“这段日子欠你的银两,我会尽快还你。初到临安,能认识你这个朋友,我很高兴,但仅此而已。”
我怕他理解不了我的意思,言辞间简单直白,是个傻子,应该都会懂我的意思。
我对他没有兴趣。
“我知道了,以后我不提。你脸皮薄,咱们慢慢来。”
……
“魏修!你欠抽!”
看着魏修那张厚如城墙的脸皮,我没忍住,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你这丫头,下手可真狠,谋杀亲夫,会判刑的。”
魏修擦拭着嘴角的血渍,眼底的笑意,似星河,晃了人眼。
我转身进了屋子,不再理会魏修。
“生气了?要不你再打一拳出出气?”
魏修睁着一双无辜的星眸,拦住我的去路,将脸伸到我跟前。
又好气,又好笑。
“苍宁,你看到院里的那棵梨树了吗?自从外祖父去世,这里荒废之后,就枯竭了。没想到现在又长出了花,是不是特别神奇?”
魏修的笑,有一种特别的魅惑,如沐春风。仿佛春风,轻轻拂过眼睛,温柔,充满曙光。
我垂眸,低声附和了一声。
“春天枯木复苏,不是很正常吗?”
魏修不疑有他。
“也对,但我记得,那天我带你进来,好像还是一片枯荣。”
“你记错了。”
魏修没有久留,说是家中还有事,留了些银两,吩咐白苏购置一些补品回来。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傻子,很多事情,开始涌入脑中。
傻子是在温国公府被人带走的,却出现在张记当铺的地下暗室里。
到底是什么人,带走的傻子,用意何在?
听那三人的谈话,是有人特意弄出这一出,试探傻子的虚实,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傻。
是温国公?
难道他不想安置傻子?
可他为什么要接傻子来临安?
还是另有其人?
一个来自宁家村犄角旮旯的傻子,为什么会有人在意他是否是个傻子?
傻子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可十七根钉子扎进肉里,十七处血洞,不是摔倒蹭破皮流点血。那狰狞的伤口,看着都肉疼。
按理,傻子已经应该醒来了。可他依旧昏迷,毫无转醒的迹象。
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吩咐每日按时给他吃药,能不能醒来,全凭他个人的造化。
下午方鄞的到来,令我吃了一惊。
我在温国公府,死活找不到他。眼下不找他了,他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方鄞身后,还跟着另一人,身着朱色的朝服,面目严肃,一双鹰眼,不怒而威。
此人应该就是温国公。
我对此二人,着实没有什么好感,也不屑客套。
命白苏上了茶,我才慢悠悠道。
“温国公,二公子,二位光临寒舍,着实令人受宠若惊。二位今天是来道歉?还是为了继续加害傻子?”
我开门见山,不藏着掖着,傻子在温国公府被人带走,被什么人带走,为什么带走,温国公应该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温国公脸色黑沉,明显不悦。
方鄞倒是一脸冷漠,看不出神情。
“温国公,我敬你,称呼你一声国公,希望你配的上这声称谓。我不清楚你和傻子是什么渊源,但你既然开口,让傻子不远千里来投奔你,来你府上治病,你就该安顿好这个傻子。我很好奇,你让人带走傻子,把他关在张记当铺的地下暗道,让人折磨他,是何居心?你若不想安顿他,说一声,我带他回江县便是。不劳你两面三刀,左右为难。”
我故意言辞逼人,紧盯着温国公脸上的每一个神情,希望能从上面窥探出端倪。
但久居官场,身居高位的温国公,显然比我想象中更加波澜不变。
“老夫感激你救了子容这孩子,但不用激将老夫。老夫一生为大周殚精竭虑,做什么事,心中有数。”
温国公雄厚的嗓音,有一股沧桑。起身,走近床边,靠近昏迷的傻子。
“带走他的人,不是老夫的人。你大闹我温国公府邸,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大闹温国公府?
我嗤笑。
“堂堂温国公府,以拙劣的栽赃嫁祸戏码,对我出手,还不许我反抗?温国公,你们温国公府,还真不是一般的高门府邸。夫人带头栽赃陷害,儿子不分青红皂白带兵动手。不待见我们,大可直说,背地里玩阴招,会令人不齿,也有损你温国公府的颜面。”
温国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大概是还不知道那日他府邸中发生的蹩脚戏码。
“鄞儿,可有此事?”
“那日我不在府中,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是回来后才听说,苍宁大闹府中,只身离开了。”
方鄞垂眸,恭敬的对温国公道。
“此事,老夫会给你一个交代。照顾好他,老夫过几日再来看他。”
温国公似乎只是来看傻子一眼,询问完傻子的情况。与方鄞,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