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秦站在一处平坦的草地上,在他脚下是一处方圆百丈的幽静湖泊。这处湖水清澈明净,深不见底,水面上几乎没有波纹,被天伐岭上的人称为水镜湖。
数月前打猎时,路过这里,羽秦却是喜欢上此地的景色和清静。
如今府上已经有二十多口子人,人多事杂,想要静下心来修炼,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而这处水镜湖就不同了。
这处湖水四周,到处都是环绕着的山峰,加上山势陡峭、纵横交错,行走起来多有不便。对别人来说,在这种地方爬上爬下的实在是太过于麻烦,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则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其实早在京城的时候,他就修炼过一种叫做挫骨手的功法,算是张家功夫里的不传之秘。这种功法修炼到一定火候,不仅身法极其的诡异刁钻,而且攀爬跳跃异乎常人。否则当初遭遇狼群攻击时,也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就击杀那些野狼了。
更重要的是,自打修炼到这炼气决第三层之后,不仅仅是感官上有了变化,他的身手也随之更加玄妙起来。
他能够很清晰感觉到,即便对付袁铜袁铁这样的,七八个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况且这里距离天伐岭较远,已经不下二十里了,一般情况下,倒是很少会有人来往打扰。
草地上剑影纷飞,残落草叶随着剑气炫动,不时可以闻到野草浆汁外溢出来的独特气息,煞是清新怡人。
急速收势下,草叶残屑四散飘落,羽秦拿起小剑,轻拍着手掌思索起来。
在他手上拿着的,这把微显蓝光的小剑,正是当初在石洞中拿到的那把。虽然说长度不及二哥送的那一把,但是珍贵程度却是远胜后者。
正像是师傅说得那样,这把短剑锋利无比,说是宝器丝毫也不过分。
拿出短笛,吹了一曲,羽秦扒光了衣服,一个鱼跃龙门,光溜溜跳入湖水中。
湖水深处,一个瘦弱的身影静静地悬浮在水里,一动不动,似乎是已经将自己完全的融入进这片湖泊之中。功法进入到第一层,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水火不避,这在《幻灵神功》中有着简短的记述。
谁又能相信,人在水里头居然不需要呼吸,简直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当初时候,他就被这种神奇能力震住了。
至于在水里行气练功,随说天性多少有那么点关系,当然也和他曾经在家中密室里,一种叫做风凌桩的古怪水池中,修炼挫骨手时获得的灵感有些关系。
水练之法,是张家独家秘技。利用水的阻力,促使体能在不断适应过程中快速增进应变力。
只是人家明明说的是在起腰深的水中修炼,到了他这里,却直接改成了水底世界。不过,这个看来有些胡闹的决定,却是意外地改变了他的命运,并且为他以后的修炼道路铸造了一个非比寻常的机遇。
不能不说,有些时候,选择本身也是一种机缘——有的人看似选择正确,结果却是事与愿违;而有的人看似选择缺乏理智,结果却恰恰是对的。
黑暗中,在他的身体周围,一缕缕肉眼看不到的、雾气状的精微物质不断地从周围的湖水中游离出来,汇集到全身各处毛孔之中,被吸纳入进身体之中。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之中慢慢过去,羽秦沉浸于其中忘却了所有。那些雾化状的气体不断地凝聚着、冲刷着身体各处的经脉。
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经脉在这股力量作用之下已经开始微微有些发涨起来。
这种感觉并非是第一次,他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异样,自己可能又将突破了。
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毫无征兆地泛起一层层波纹,水波震颤不已。
离水面十丈深处的水潭下,一大团油墨样的物质慢慢飘散着沉降入湖水中,逐渐露出被包裹在里面的羽秦。
又过了半晌,羽秦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五个多月了,终于再次突破一层,进入了第四层功法。
透过湖水再次看向远处,这时的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视力所及的范围又一次增加了,大概是之前的一倍差不多吧。
羽秦活动了一下腰身,感觉着周身的压力,不仅是视觉等感官上的变化,身体在承受湖水压力的能力上也比之前明显不一样了。
他之所以停留在这个深度而不是潜入更深的湖底,不是他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越是向下这湖水的压力就会越大,之前在离水面三十多丈深处的位置,已经是他所能够潜入的极限了。
他向下看了看昏暗的下面,依然是看不到湖底位置,略一沉思,继续向下游去。四十丈、五十丈、六十丈。
在近七十丈深处,羽秦再次感受到周身骨骼传出来痛楚,四肢稍稍一动就会产生〝啪啪〞的骨骼脆响声。
〝大抵就是这个深度了吧!〞羽秦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压力,缓缓停下身形四处张望,居然还是没有看到湖底。
只是在这个位置目力所及范围已经明显受到限制,其实还不只是光线不足的问题,他能够感觉到眼睛受到极限的压力。
透过七十多丈深的水面,可以看到太阳微弱的浮影。
再次进阶以后,不仅能够承受住更大的压力,而且连在水中屏息的时间也更加延长了些。
估计自己这次在水中的时间已经不短了,随即收敛心神,游回到了岸上。
离开水镜湖时,迎面一位老者正从一侧的山石上翻过。狭处相逢,羽秦虽说有些意外,还是迎身上前向着老人打了一声招呼,这才悠悠离去。
铁匠铺子里,王伟赤裸着上身,用力拉动着风箱,汗流如雨,炉火中不时升腾起一条条卷动的火舌。
羽秦则身穿蓝色短衫,眸光闪耀,只是片刻的思索,一手持着一块烧红了的铁块,将其夹起平放于铁墩子上,另一只手握住一把铁锤,猛然挥起,〝砰砰乓乓〞地锤打起来,不时溅起一片铁花四散飘落。大热的天,一根根铁料被烧熔成赤红颜色,稍稍离着近了就会烤得皮肤生疼。
对此,羽秦却是毫不在意,翻来覆去锻打着,直到将生铁料中伴生着的杂质一点点去除。
小半天后,一块长方形的铁块在羽秦的锤击下慢慢改变着形状,一侧渐渐地延伸着变宽、变薄。然后淬火、煅烧、再锻打。
当一把明晃晃的战斧出现在他手中时,羽秦的嘴角上这才露出满意表情。似乎此刻在他手中握住的,不是一件普通的兵器,而是一件珍惜异常的艺术品。
〝嗯,五少,先让我看看。〞一旁的王伟放下手中的风箱,猴急地窜了过来,还没等到羽秦开口,就一把夺了过去。
〝真的太好看了,我就喜欢大斧。〞王伟看着大斧,眼光闪烁着星光,随手掂量了几下。〝哎,五少爷,要不把这把斧子直接给我用算了,改天我就拿着它到林地里抓几头野猪去。〞
〝行啊,不过嘛,这事你得去问问焦师傅,我可做不了主。〞
〝那老头抠门着呢。〞王伟嘟囔道。
〝行了,又唠叨个没完,我先拿给焦师傅给看一下。〞羽秦接过大斧子,转身离去。
〝焦师傅,您看一下,这样是不是可以熔刃了?〞羽秦提着斧子,走进了小竹林里。焦右正躺在藤椅上摇晃着身子,手中还拿着一把巴掌大的小刀。
这把小刀,正是他在汤池县石洞中拿到的那一把。前些日子想到石洞里那些小兵器,就拿给师傅辨赏了一下。他一直都想要搞明白,这些小玩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还行吧。〞焦右接过递过来的斧子仔细端详了一会,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看样子对于羽秦的手艺活算是一个确定了。
〝就按照这个样子做吧。熔刃嘛,先不着急,等其他兵器成型以后再说吧。对啦,羽秦啊,你去拿一根铁条过来,要筷子粗细的。〞
羽秦应了声,转身出了树林,不一会功夫又拿着一根筷子粗细铁条回来。
焦右一手拿起铁条、一手拿起怀里的一把小刀,也不说话,举起小刀向着铁条砍下。
一声轻微的脆响声,铁条应声断为两截。能够削金断玉,这可是宝物啊!
〝焦师父,这把小刀怎么会这么锋利啊?〞羽秦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不懂,师傅也不懂啊。〞焦右眉头紧锁叹道。
〝哎,还有,雕花技法也是关键,平日里需要多加以练习,只有这样才能够打造出上等的兵器。否则,这打铁一辈子,到了最后也只不过是一个打铁的。〞说完这些话,焦右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去。
〝唉,刀亦非刀喽!〞身后传来焦右的叹息声。
〝这老头!〞羽秦转身腹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