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垂眸,松开了苏棣棠。
“你忘了皇后的话么?”苏棣棠面上还在笑,声音却是隐隐带了威胁,“你要保她,就不该再与她有半分牵扯。”
她伸出保养得宜的左手,温婉道:“顾公子,你该牵着我继续走了。”
“苏棣棠,皇后只说不许我与冯家再有瓜葛,可没说我非要配合你。”顾易冷笑一声,“戏也做足了,你与其在我身上费诸多心思,不如回宫里来的更快。”
他脸上鄙夷极了,伏在苏棣棠耳边讽刺道:“苏姑娘,你还欠些火候。”
“顾公子谬赞。”苏棣棠神色未变,依旧温婉,“顾公子要是真的放心,也不会接我出宫了。”
她瞧着跑远的那对人影,“圣上后宫可是空置多年。你说,要是冯相知道,是皇后下令毁了冯莲花,原因竟然是......”
“放肆!”顾易怒极,一把掐住苏棣棠的脖子,“苏棣棠,不要以为苏家无人就可以随心所欲,你是不惧,那宋元一家呢?”
“就算牵连与宋家又有何关系?”苏棣棠料定顾易不会真的下狠手,她嘴角微微上扬,极为快乐,“倒是冯家,收留我这么久。你说,到时候事发,圣上会不会?”
她挑衅的看向顾易,“冯家有事,你心尖尖上的人跑得了么?”
“冯相盘桓朝野二十年,岂是那么容易被牵连的。倒是我这有份婚书,虽然有些年头,但......”
顾易没什么表情,松开苏棣棠,漠然道:“你只要不再去招惹她,这份婚书我便当没有见过。”
见苏棣棠一脸警惕,顾易也懒得与她多说。
他弯腰仔细地捡起地上的桃花瓣,好好收在手心。见苏棣棠还立在原地,顾易似是想起了什么,浑不在意道:“你的住所皇后已经安排好了,你自己抽空去冯府把东西都搬进去。”
“明日吧,明日你不是休沐么。”
苏棣棠脸上重新带上笑容,“东西有些多,顾郎不去帮我么?”
她换了称呼,似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明日有安排。”
“那就先不搬,等顾郎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再搬好了。”苏棣棠往顾易身边靠了靠,很是自然的再次拉住他的衣袖,“你不是也想看她么?”
“我的事,不需要苏姑娘关心。”
顾易甩开苏棣棠的手,朝着范晓娥的书房跑了过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冯莲花极为疲惫的声音,“范大人,我无事。只不过是一时憋闷罢了。”
“你脸上的伤?”范晓娥朝着屋外瞥了一眼,压住了话头。
“范大人,不知可有良药?”李璟之急急地开了口,他虽不嫌弃有疤痕的冯莲花,却只怕终有一日,她的疤痕反倒会成为阻碍。
“你急什么?”范晓娥打趣地看向脸红到脖子的李璟之,笑着摇了摇头,“年轻就是好啊。”
李璟之倒是坦荡起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女儿家有伤在身,总是会落人话柄。”
他看向范晓娥,意有所指道:“范大人也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这里面会有多少闲言碎语。”
“李都事,你今日倒是话多了很多啊。”
范晓娥也不介意李璟之的唐突,这段日子她也基本摸清了李璟之的性子,虽是无趣了些,但没有害人之心。
比起他外表的那股精明的气质,内心却意外的温良。
要是自己的孩子没有早夭,现在估计也到了为某个女子神魂颠倒的年纪。
范晓娥苦笑了几声,因隔着面具,旁人并未看得出来。
“范大人,不知您有什么事要找我?”冯莲花装作没听到李璟之与范晓娥的谈话,她想起李璟之早前的传话,内心里突然有了预感。
“这个......”范晓娥缓缓走到门口,见屋外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忍不住叹了口气。
直到坐在圈椅上,顾易才小心地摊开手掌,里面的花瓣被掌心细碎的汗珠沁湿,本来就小的花瓣更是微微打了卷。
他心都提了起来,屏住呼吸又仔细地数了几遍,见数字没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她鬓角簪花真是好看极了。
尤其羞红的脸,每一分都是她说不出口的心思。
“莲花。”
他微微叹气,语调极为眷恋。
想起冯莲花刚刚手忙脚乱带面具的样子,顾易的唇角渐渐下垂,也许她的疤痕反而是件好事。
心口又开始疼了起来。
顾易靠在椅背上,再一次恨起了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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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到处都是小贩的叫卖声。
范晓娥领着冯莲花行至一处偏僻的院子,随手掏出两枚金叶子递给门里的小厮。冯莲花也不惊讶,重要人物出场的确是与众不同。
她想起范晓娥白日里的话,忍不住好奇起来,也不知这位顶顶重要的人物能到翠微酒楼的几层。
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像是夜幕里低垂的星。
范晓娥瞥了一眼打开窗户欣赏夜景的冯莲花,忍不住问道:“你就不问问是谁要见你?”
“翠微酒楼第五层,除了皇室中人。还能有谁?”冯莲花说的干脆利落。
包厢外有了脚步声,范晓娥朝冯莲花招了招手,两人齐齐站在门口。
“范大人。”
来人推开门,朝着范晓娥拜了拜,极为有礼,“还请大人在外等候,圣上密旨。”
待范晓娥走出,他看向带着面具的冯莲花,半晌没有说话。
还是冯莲花主动笑了笑,打了声招呼。
他低下头似是不敢看她一般,默默压下所有的情绪,极为艰难的开了口,“冯都事心细如水,做事稳妥。孤特封冯都事为都察院密使,即日起前往鸳鸯镇调查薛平旧部。”
冯莲花依照规矩接了圣旨。
五月的鸳鸯镇还真是热闹。她想起一月前与顾易的约定,脸色又白了几分。
事到如今,即便她这个作者出手也抵挡不住剧情的推动。
也许这便是常说的命运吧。
看不见摸不着却时时刻刻在修正着。
她看着面前还未离开的人,疑惑道,“还有事么?”
“有,圣上要你我假扮夫妻一同前往。”他低垂着眼,拿出匕首波澜不惊道:“你若是不愿,圣上命我即刻自尽,以......”
他抬头,却没有丝毫犹豫,“以偿还你毁容悔婚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