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实在尴尬。
冯莲花仰着脸,被云音捏着鼻子止血。她思忖了片刻,还是憨憨道:“其实止鼻血不必仰着头,这跟个人的凝血...”
她被云音的眼风一扫,默默闭了嘴。
你不言,我不语。
两人异常沉默,厢房里静的甚至能听清外面的喧哗。
“我知道你接手密网是为了威虎军的案子,要是我能帮上忙,咱们之前的事能否一笔勾销?”冯莲花最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氛围,她带着鼻音直截了当的建议道。
反正早晚也要戳破这个事,与其两个人相互试探,还不如摊开说明白的好。
冯莲花平静地等着云音的反应,她想的清楚,这么一问大不了就是被云音追问几句怎么知道的,也不至于对她下死手。
要不然云音也不会那么怨怼,总之还是有些感情的。
她信心满满,甚至还打好草稿,该怎么去解释才最符合常理。
“原来你知道了。”
云音松开手,拿帕子沾了沾冯莲花的鼻子,见她不再流鼻血。随手将弄脏的帕子塞进自己袖中,无所谓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无需操心费神。”
他眸光阴郁,甚是平淡:“过去的都过去了,之前是我逾越了。以后...”
云音忽地一笑,低低道:“如你所愿便是。”
“云音......”冯莲花下意识地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入眼便是那张还在微笑的脸,刺得她咽下了口中的话。
她缓缓松开手,挤出个笑容,故作轻松道:“我刚刚听小厮说晚上要送我去书房,看来今晚就能知道张府到底埋藏了什么秘密。你快些寻个理由出府,免得误伤了你。”
见云音静静站着不为所动,她狠下心笑道:“反正顾易一会就来了,你还是快些离开,免得他误会。”
“顾易?”云音目光怜悯地看向还在傻笑的冯莲花,“你觉得苏棣棠会让他回来么?”
“你既然知道密网,也清楚我要查的案子。应该也知道苏棣棠的心思才对。”云音偏过头,冷漠道:“你当真以为一个婢女就能糊弄得了她?”
“莲花,论心眼,你不是她的对手。”
冯莲花点了点头,她从未看轻过苏棣棠。
她自嘲地笑了笑,遇见老李头,顺利的简直一气呵成。
只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苏棣棠。
苏棣棠也着实大胆。
“那你呢?为什么还在这?”冯莲花起身,她看着云音的侧脸,十分不解道:“苏棣棠已经安全离开,张府剩下的事也有我这个冤大头顶着。你...”
“我就是想看看你后悔的样子。”云音拍了拍冯莲花的头顶,他面上一贯冷清,如今眼带狡黠,倒是有了少年人该有的朝气。
他很是满意冯莲花的怔愣,低低笑道:“如今已经看到,我便先回德和园了。”
云音走到门前,手却迟迟不肯推开。他心里慌的厉害,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还在发呆的冯莲花,思绪万千:“算了,应该无事,有顾易有暗卫还有巡捕司,轮不到我操心。”
他暗自松了口气,压住心头的不安,又看了看眼巴巴望着他的冯莲花,轻轻推开了门。
云音一走,冯莲花有些颓然。她握着腰间空空的零嘴袋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静静坐到了夜幕低垂。
天色一暗,张府内院里渐渐安静下来,等冯莲花回神,周围静的如同死地。
看来顾易被苏棣棠绊住了。
冯莲花检查了一遍厢房,尽量把一些物什恢复原状。她躺回床榻,暗自给自己鼓着劲:“路都是一个人走出来的,没有人能陪你一辈子。这次若是能够破案,就不用日日点卯。
别害怕,别害怕。最不济爹总会来救我的。
她闭着眼,手心脚心全是冷汗。远处忽然传来几声狗吠,惊得冯莲花下意识一抖。
她还没定下心,就听厢房外来了人。
三儿推开厢房门,在地上铺开一卷新被。他朝着冯莲花鞠了三次躬,双手合十拜了又拜道:“姑娘日后若是寻仇,可要看的清楚。小的不过是个跑腿,您要寻的正主在书房,可莫要连带上小的。”
话音刚落,他一把抱起冯莲花放在地上的新被里,将她卷成一个蛆样。又深吸了几口气,才把冯莲花连人带被抗在肩上,他步子迈的大,颠的冯莲花头晕目眩。
好在张府占地大,小厮不是随处都有。
冯莲花倒垂着脑袋,拼命记着路线。
走了不多时,就听着狗吠声越来越大,三儿将冯莲花交给书房伺候的二儿,低着头合上了沉重的院门。
冯莲花眯着眼,细细打量着周围的情景。冷不丁就与呲着牙的大狗对上了眼,她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压住心头的惊呼。
二儿比三儿瘦小许多,扛着冯莲花有些吃力。他一把推开书房的门,将冯莲花放在里面单设佛堂里一个没有盖的棺材中,又跪在棺材前的蒲团上狠狠磕了三个响头。
“轰隆--”
一声巨响惹得院中的大狗不停的狂叫起来。冯莲花眼看着自己越降越低,她往上一瞧,只能看见一座悲悯的白衣观音,眉目慈祥。
“咔擦--”
棺材底部缓缓合上,自己却不断往下降着。
果然有诡!
她被紧紧卷在被子里,如同案板上待宰的羔羊,一动不能动。
身下的木板似乎降到底了,发出沉重的声响。
“滴答--滴答”
不远处传来水滴在地上的声响,冯莲花不敢睁眼,她耳朵竖的老高,不断收集着周围的信息。
“嚯嚯--嚯嚯”
这又是什么声音?怎么听着像磨刀声?
不会吧?冯莲花心中一凛,她刚眯着眼往上一瞧,差点当场离开这个世界。
一双眼正定定看着她。
“醒了?”
黑衣人蒙着脸,将冯莲花从棺材里抱出,口中还赞叹不已:“倒是肥瘦相间。”
“……”
这哪里是夸人的口气,冯莲花心中恶寒,她抽了抽鼻子,淡淡的血腥味混着黑衣人身上的檀香,熏的人头晕脑胀。
可四下环顾,这里只是一间空荡荡的密室。
刚刚那些声音,到底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