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么一提醒,冯莲花有些不好意思。她躲在屏风后极快地换了长衫,云音的新衫子长太多,套在她身上不伦不类的。
“云音啊,你还有没有小些的长衫?”她从屏风后探出个脑袋,甩了甩袖子,苦笑道:“看来我还是得穿自己的外衫。”
“的确大了些。”云音用手丈量了冯莲花的尺寸,见她还扣错了衣扣,抬手便想帮她重新调整一下。
冯莲花吓了一跳,她一把攥住云音的双手,后仰着身子,不安道:“云...云音,我不是那么随便的女子。”
“嗯?”
云音瞪大了眼睛,他本来心无旁鹭,被冯莲花一提醒,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他一向会掩饰自己的情绪,除了心头点点涟漪,脸上平静至极。
他率先松开双手,背过身,冷静道:“你把外衫给我,我这就改改。反正顾公子还没到,应该还有些时间。”
冯莲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她刚刚居然误会了云音,真是丢脸到家。
她递过新的,裹着自己的脏外衫,只觉得脸上烧的火辣辣地,没话找话道:“要不我先去下面等着顾易吧,不然他会以为我擅自行动,会罚我日日点卯。”
“我安排了人在张府门口守着,这会日头晒,你好好在这待着。”他瞄了一眼红着脸的冯莲花,故意道:“我这虽没有好吃的糕点,但是有上好的香茶。”
见冯莲花揣着手乖乖坐在一旁,云音忍笑继续道:“天热,还是要喝茶消暑的好。”
冯莲花越听越羞,她干脆闭了嘴。打算任由云音取笑好了,免得她又会错意。
云音刚还是偷瞄几眼冯莲花,见她窝在原地当鹌鹑,目光渐渐黏在冯莲花身上不肯收回。
他眼神如同初春雪融,更似风暖花开。
冯莲花何时被人这么看过,只觉得脸越来越红,好在云音手下麻利,她才得以有丝喘息。
不得不说,云音的手艺真是比小蔓还好。
冯莲花三两下套上新衫子,忍不住原地转了几圈。这套外衫腰线收的好,她凑在镜前左照右照,正美着呢。
云音摇了摇头,叹道:“脱下来,还要再改改。这样任谁都知道你是女儿身,张员外一向贪恋美色,会误了你的正事。”
这话音一落,冯莲花只觉得自己心脏快要爆炸了,她脑中不断回荡着“美色”二字,脸上绯红一片,好在云音还在考虑怎么再改,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
冯莲花如今连手心都开始发热,将外衫递过去的一瞬间,云音轻握住她的手,担忧道:“怎么这么烫?”
他手指冰凉,轻点在冯莲花的掌心,缓缓安抚住了她激动的心。
一遇到云音,她总会有些莫名失控。
“无事,只是今日总算有人说我长得好看,太激动了。”冯莲花找了个借口,真心假话,真真假假缓着自己的心跳。
她嗖地收回手,躲在屏风后不肯出来。
云音也不揭破她,他看着镜中含笑的自己,渐渐冷下了脸。
看来苏棣棠说得不假,冯府与顾府的婚事难成!
既然冯莲花喜欢这种欲擒故纵的戏码,他不介意多陪她玩玩。
“你再试试。”他挂上一副笑脸,看着冯莲花从屏风后走出,叹道:“这样就合适多了。”
云音虽在笑,冯莲花却觉得他跟刚刚有所不同。
想起他背负的命运,冯莲花心头有悔,恨不能将所有好东西都送给他,只愿能解他心中委屈的万分之一。
她掏出自己的折扇看了半日,这是昨晚她磨着冯相爷好不容易求来的,虽不是什么太值钱的玩意,但好歹是她目前最值钱的东西了。
“这个送你。”她双手奉上折扇,眼中略有不舍道:“呐,我知道你那不缺好的,这个可是我现在最值钱的家当了,你收着。改日我在送你别的。”
云音低头看着一脸纠结的冯莲花,面无表情道:“怎么,你也学会了那些纨绔的脾性,小小年纪就要在外养着戏子么?”
“不不不,你别误会!”冯莲花万万没想到这一茬,她立起三根手指,庄重道:“我冯莲花绝无此意。”
“那是什么意思?”云音冷着脸,伸手拿起扇子把玩着,嗤笑道:“还是…你觉得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冯莲花咬着嘴唇,一双眼很是无辜,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的设定,你才这么惨的。
她下意识地摸着腰间挂着的零嘴袋子,灵机一动道:“这是谢礼。毕竟你也不是官府中人,却肯帮我们...”
眼看云音神色郁郁,冯莲花利落地改口道:“...帮我,大恩不言谢。你又借了外衫给我,我总要礼尚往来的。“
云音打开扇面,指着上面的题词,不信道:“一件外衫换这样一柄折扇,看来冯府的确家大业大。”
他以扇遮住半面容颜,只露出一双眼,低低道:“若是顾公子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如此孟浪,必然是要杀到德和园去的。”
云音拿捏着冯莲花的神色,决意来剂猛药。
他单手收起折扇,用扇柄抬起冯莲花不知所措的脸,诱惑道:“所以,这事就当做你我之间的秘密好了。”
“其实你真的误会了。”
冯莲花后退几步,她坦坦荡荡瞧着云音:“这事我不会瞒着他,若是你觉得受了折辱,那便当我没提过这事。”
好一个护内的人!
云音将扇子收进自己怀里,冷笑道:“给了我的便不能再还你。你与顾公子之间的事,我倒是有所耳闻,听闻你极不满意他,要与他解除婚约?”
“既然如此,不如用这事刺激他,以他的性子,很快便会如你所愿。”
冯莲花摇摇头,她只想和平解除婚约,并不想伤害顾易。
“怎么,舍不得?”
云音压住自己急切的情绪,冷冷看着冯莲花,“那之前又何必月月寄信到德和园?”
“你那般情深,我还当你与其他女子有所不同,原来也只是觉得我好戏弄么?”
他眯着眼,不再看她,“就因为我没有如你所愿考进都察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