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大厦位于燕城寸土寸金的金融中心街，只听名字就觉得气势不凡。事实是，几十年前这也确实是燕城数一数二的高端办公场所，现在这栋只有十二层的水泥浇筑塔式写字楼，在周围新起的玻璃幕墙高端板楼对比之下显得灰头土脸，再也不负新建之初的辉煌。
不过，好在大厦的位置优越，挂着金融中心街黄金办公地点的旗号，租金比其他地方又便宜了三分之一多，迎合不少企业的门面需求，积聚了一大批中小企业，搞旅游的、小额贷款的、劳务公司、做教育培训的等等，行业倒是齐全，整栋楼被填的满满当当，来往的人更是鱼龙混杂。
佳运装饰公司在一众公司里算是大型企业了，自己就占了半层楼，“佳运装饰”四个大字挂在七楼外墙上，比楼标都醒目亮眼，这家公司很好找。
李言风和赵迪到凯旋大厦的时候正好赶上上班点，一楼走廊上满当当的人，都是等电梯的。两人刚准备放弃电梯改爬楼，赶巧，电梯就到了，于是被硬生生的挤了进去。
李言风被挤到电梯角上，前胸紧贴着一位大姐的后背，要不是他努力往后撅着屁股，下身就要完美贴合了。李言风正努力吸着肚子拉开距离，不妨周围的人突然动起来，又一个人塞了上来。大姐怒气冲冲的回过头，看嘴型是要骂“流氓”，只是这两字还没出口又转回头去了，接着李言风就明显觉到那个肥腻的屁股在努力向自己靠拢……
赵迪看不到李言风的情况，他正被人墙堵着，贴面站立的是位小哥，两人正尴尬地对面相视，对方的啤酒肚直顶着赵迪的小腹。关键是小哥一只手举着几袋豆浆，执着地悬在赵迪的头顶上，把赵迪膈应的不行。
每一层都有人下去，电梯里的空间却不见一点宽敞，真不知道下去的人之前是塞在哪里。直到第五层的时候，轿厢里的人终于见少，毕竟凯旋大厦也就十二层。
“我就说走楼梯吧。”赵迪不停的摸索头发，他怀疑有豆浆滴在头上了。
“刚才那情形，我们有的选吗？”李言风也整理了一下衣服，“幸好所里不用挤电梯！”
“所里要是也这样，老子早就不干了！破电梯，连个超重提示都没有，也不怕坠梯！”这种经历有过就行了，要是天天来可真要命。
“啧，和死人打交道也没见你这么些毛病。”李言风心里委屈，他都不好意思说刚被一大姐猥亵了。
这句话的效果显著，周围乘客面露惊恐，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都往旁边挤了挤。
赵迪哼哼的发了几句牢骚也不再说话。
七楼。
“你好，美女，请问你们老板在吗？”李言风敲了敲前台的桌面。
徐静正对着化妆镜涂口红，头都没抬，撅着个嘴道：“面试的？这么早！旁边桌子上有空表格，先填一下，都带笔了吧。”
“美女，我觉得这口红的颜色和你今天的衣服不太搭啊。”李言风装模作样道，“你今天这个装扮适合甜美一些的颜色，试试人鱼色？”
“真的吗？”徐静终于抬起头来正视来客，原来是个帅哥，内心窃喜，“我也觉得这颜色有点不太适合我。”
李言风看人终于抬头了，自以为魅力十足的一笑，接着又问了一遍老板在不在。
徐静没有被李言风的”美色“迷惑，她仔细的瞅了瞅眼前的两人，不像是闹事的，”找我们老板什么事？“
赵迪熟练的拿出证件来，上前道：“这位女士，我们是清河区刑侦大队的，有一起案件需要贵公司配合一下。”
佳运装饰没少被投诉举报，经常有警察找上门来。徐静作为佳运装饰的前台，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一直以来都是能敷衍就敷衍，尽量不要给老板添麻烦。
“意思就是说你们是警察呗。你说你们这有闲工夫来处理家长里短的，怎么不去抓骗子呀。你看，我们对门那家金融公司跑了好几个月了，你们也没抓着人。”徐静根本不把两人当回事。
“我们是刑侦大队的，专门处理杀人越货绑架勒索的案子。”李言风听了也不气恼，“最近有专门对女人下手的劫匪团伙流窜到这附近来了……”
“我，我给你说啊，你别，别吓唬我。”徐静一听就有点怕，再想到最近大楼里的一些传言，忐忑起来。
“今天早晨，有人在你们大楼后面巷子里发现两具尸体。”赵迪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说道，“我们排查过，只有照片上的人出现的时间与案发时间很相近，很可能知道些什么，所以需要你们配合一下，查出这个人。”
“你看看认不认识照片上的人。”李言风用手指点了点照片道。
“太模糊了，这是个女人吧，看不清，认不出来。”徐静摇头。
“你们公司的出勤满了吗？”李言风又问道。
“除了两个请了长假的，其他应该，应该都来了吧。”徐静是真害怕了。
“你们这大楼的监控就是个摆设，真正正常工作的没几个，我们只能大概的推断出这个人应该是从你们公司出来的，而且昨晚很晚下班。”李言风补充了一下，“我需要你们公司昨晚的监控录像，你能做主吗？”
徐静呆愣愣的摇了摇头。
“所以……”李言风耸了耸肩道。
“我带你们去找我们张总。”徐静很有眼色，带着两人穿过办公区，直奔老板的办公室。
“快看，是新来的同事吗？颜值很高啊。”
“是啊，我喜欢走在前面那种类型的，英气十足，好帅啊，希望张总把他们都留下来。”
“静静出来后去打听打听什么情况……”
办公区因为来了两个帅哥已经炸锅了，总经理办公室的气氛却有点紧张。
“两位警官，这就是我们昨天晚上从六点到十二点全部的监控录像资料了。”张利双手奉上影像，又自觉的让出自己的办公位。
赵迪道了一声谢，熟练的操作键盘，开始检查影像。
“今天你们没有请假的员工吗？”李言风再次确认。
“是有两个员工请假回老家了，这都好几天之前的事了。”张总说道，“再其他人，就没有了。”
李言风还想再打听点消息，赵迪突然喊道：“言哥，你快过来看！”
李言风闻声赶紧过去，这么快就发现问题了？！
“你看这个女孩，昨晚十点才离开公司，你看她的背影和衣服，还有时间……”赵迪指着屏幕上的一个身影说道，基本确定这个女孩和巷口监控上拍到的是同一个人。
“这不是陈娇娇嘛？”张总也凑上前来，“这是我们公司的资料员，我们公司业务比较多，每天都有很多文件，经常加班。”
“你就让这么个姑娘每天九十点钟的才下班？这做老板的心可真是大。”李言风不无嘲讽道。
张总被怼的有点尴尬……他是典型的唯利是图的商人，对他来说，陈娇娇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员工，自然也就比较关注了。陈娇娇刚毕业就来了佳运做资料员，这都第三年了。这姑娘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工作上几乎不出错误，一年365天有半年都需要加班，但是人家从来没抱怨过工作，更没要求过加工资，至今工资也就比实习生高那么三四百块钱……
现在这个员工，似乎与一件命案扯上了关系，张利心中有点紧张，陈娇娇这么无私奉献，淡泊名利，不会是闷个大的，一直扮猪吃虎吧？
“关于陈娇娇，你先说说她的基本情况。”李言风无视张利变来变去的脸色，直接切入主题。
“警察同志啊，你说我一个公司好几十号人，也不是所有的员工都了解的。”张利并不想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就说你知道的。”李言风瞅了一眼张总说道，“张利，你这公司惹了不少官司不说，就是你私下干的那些勾当我们也不是不知道，一直给你攒着呢。所以你最好老实点，别整些没用的。”
张利一听这话，冷汗都下来了，这小公司无非就是惹点民事官司，连赖带骗的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他私底下却和人合伙捯饬了不少擦边球的买卖，其中的风险就很难界定了。
“警察同志，您看您这话说的，我哪敢啊……我这不是得组织一下语言嘛……”张利尴尬的搓了搓手道，“陈娇娇一毕业就来我这家公司了，这都是第三年了，私生活上我还真不太了解，工作上基本没什么能挑出毛病来的，细心认真能吃苦。这可能跟她从小长大的环境有关，她是云山人，你们也都知道，云山啊，那穷山僻壤的，全国的重点扶贫区域……”
“平时和同事关系怎么样？”李言风问道。
“还不错，也算是老员工啦。不过……”张利瞅了瞅两位警官，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李言风看出张利的犹豫。
“不过，这个陈娇娇吧，人如其名……那身材、模样，是个男人看了就……”张利说到这里表情猥琐起来，一看李言风一脸严肃的盯着他又赶紧解释道：“警官，我不是那什么意思，我就是事实求是的说……”
“她晚上经常加班吗？”李言风看了一眼赵迪，赵迪也正好看过来，多年的搭档，两人明白对方眼中的那丝疑虑。
“经常的啊，全公司大大小小的资料都是她在负责，公司事又多，尤其是赶上装修旺季，没个九十点钟的根本做不完当天的工作。”张利说道。
“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赵迪问道。
“异常？没有吧……我没发现她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张利说完又小心翼翼道：“警察同志，她不会真犯事了吧……说实话啊，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和这打家劫舍的应该扯不上关系吧……”
“只是例行询问，不该你关心的事就少打听，自己那摊子事处理好就行了。”李言风拍了一下张利的肩膀，“找你的这位员工进来聊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