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西边的天空照的通红,云华夫人带着一个侍女登上了长野的外城墙。一队士兵手持着长枪从她的面前默默走过,领队的小校向她施礼,她略一侧身,向小校点头。等士兵们走过后,她继续向西门城楼走去。长野城的城楼建的很高大,等走上城楼来到上官清流身边时,她甚至喘了口气。小侍女张开双手护在她的身后。
上官清流身穿甲胄在身,站在箭垛前指着城下的京观说:“大乱之前,当行血雨腥风,那怕错杀一千,也不能使一人漏网。”
“长野城的风还是炙热的能将人化了去,”云华夫人开口说道。上官清流转过身来,他是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一双蓝色的眼眸如同宝石般镶嵌在他的脸上。“夫人,你怎么来了?这里可不适合你来。”上官清流忙将华云夫人搀扶住,慢慢的坐在城楼上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
“草原上的女子,可是和男人流着同样的血液,我还不至于会怕这么一点血腥气。”
华云夫人左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听说你在这西门下造了一座京观,我在家闲来无事,正好带着你上官家的子孙也来见识见识。”上官清流咧嘴一笑:“夫人此言甚合吾意,等金雪将那邪教的狗屁圣使莫林儿擒来,就交给夫人发落。”华云夫人笑吟吟的看着上官清流,心中暗想:“这狗东西,虽说是年纪大了些,却也不是草包一个,自己嫁给他也算没有辱没天狼一族。”她从侍女的手中接过一杯水一饮而尽,这才说道:“金雪?是开国大将军金语的后人吗?”
上官清流接口道:“是呀,去年我去王城为天子祝寿,不想竟碰见了这金雪。谁能想到堂堂大将军的后裔居然沦落到卖身救母的地步,我看他还算有几分本事,就带回长野城做了一名校尉。”华云夫人并不将金雪放在心上,她将水杯递给侍女。
“该网罗的人才,夫君你尽管放手去做,只要夫君能再立几件大功,我会让我父亲助你再升一级。”
上官清流大喜,忙凑到华云夫人面前,将一堆肉麻的话像泼水似得仍给了华云夫人。华云夫人微微邹眉,但也只是一瞬即散,她手搭在上官清流的左手上,冲着城下的景观面露苦涩。一股恶心劲猛然间返了上来。她忽然明白,自己到底还是不能像男人们一样可以直面血腥。上官清流忙将华云夫人扶住,让她又一次坐在椅子上。华云夫人手扶胸口,喘息了好一阵这才好受一些。
一个士兵匆匆爬上城楼,冲着上官清流,抱拳就是一个军礼:“城主,有紧急军情。”上官清流的眉毛猛地向上一挑,语速极快说到:“讲!”士兵看了看华云夫人,似有不忍,嘴唇喏喏就是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上官清流大怒,声音不由的提高了几分:“夫人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敢讲的?说!”士兵咬了咬牙,这才说到:“云水县被攻破了,叛军已经占据了县城。”
“你说什么?”上官清流额头上青筋暴起,“云水县破了?”上官清流手扶着城墙,牙齿紧咬,脸皮一阵颤抖。华云夫人冲着士兵呵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王福瞳的叛军……”
上官清流不由得吃了一惊,“王福瞳……?他不是被金雪剿灭了吗?怎么会……”随即他的脸色一变,“金雪误我……”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血珠子溅在华云夫人白色的裙摆上,分外妖艳。
“夫君……”华云夫人不顾自己身怀六甲,慌忙抓住上官清流的手,“切莫生气,不就是个云水县,夺回来就是了。”上官清流喘息了一声:“嘉义怕也是不保……”华云夫人这才变了脸色,“你是说我们的两千狼骑也完了……”上官清流点了点头,微闭着眼睛,长长得叹息了一声。
华云夫人略一沉思,随即继续安慰道:“不就是两千狼骑吗?我们大不了再招募就是了,为今之计赶紧派人与金雪联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话音刚落,城头上一个士兵忽然大喊:“敌袭,敌袭。”弓箭手纷纷从箭壶里抽出长箭,搭在弓弦上。上官清流忙放开夫人的手,一边喘息一边飞快的走到城墙边。他瞪圆了双眼望着士兵手指的方向。那是嘉义县的方向,滚滚烟尘中似有无数人影。近了,近了,终于一骑从烟尘中奔了出来。“是云桂城的虎贲!”上官清流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就要打开城门迎接。
华云夫人却是一把拉住他的铠甲,“夫君,小心有诈。”上官清流倒也不是草包,云水县城的坏消息让他乱了方寸,一时看见希望就忘记了谨慎。他冲着华云夫人点了点头:“多谢夫人提醒,差点就误了大事。”
楚羽醒来的时候,山洞里空无一人,莫柔已经不知道去哪了。他忽然想起自己昏迷前听到洞外的敌人,不由得快步奔了出来。此时已是黄昏,林子静悄悄的,只有远处的不时传来的野兽嘶鸣。洞外的草地上,人踩过的痕迹很严重,一棵山橘树甚至被劈成两半。
他四处寻找良久,却是怎么也找不到莫柔的痕迹。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刚一坐下,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不行,怎么也得先填饱肚子再说,再这样乱奔下去他只有死路一条。他在树木之间四处打量,只见山洞北边的一棵巨树上,红彤彤的挂着一片朱果。楚羽忙走了过去,顺着树干爬上朱果树,伸手就摘了一颗放在嘴里。不想,这朱果上已经被什么动物咬过,白脆脆的一个口子。楚羽也顾不了那么多,三下五除二就将这颗朱果啃得一干二净。很快他就吃了十几个,肚子鼓鼓的再也吃不下,又摘一堆扔到树下,这才下了树。
此时天已经暗的下来,只剩下头顶薄薄的一层光亮。楚羽回到山洞里,他在附近捡了许多枯枝,升起了一堆篝火。夜里的山林是猛兽的天下,他可不敢在这样夜里四处乱闯。头顶很快就彻底变得乌漆嘛黑,连星星都显得格外的明亮。楚羽想了一会莫柔,又想一会弟弟楚六,心乱如麻。他向火堆里又填了两根粗大的枯枝,将火烧的格外旺盛。怎么办?回家?找莫柔?还是去火焰山找庆慧法师完成莫柔最后交代的任务?还是去无极道宗寻找弟弟?他一时没了头绪,抓起自己的头发扯了扯。
就在这时不远处滚过来一只黑影,他下了一跳,立马从火堆上捡起一根木头,高高的举起。火光下,他这才看清原来竟是一只小猴儿。他对着小猴儿挥了挥手中带火的木棒,小猴儿向后退了几步,等他刚坐下,猴儿又走了过来。如此几回之后,楚羽这才发现这只猴儿竟然缺了一只耳朵,是一只独耳。“莫非这货也想进这个山洞?”楚羽摇了摇头,他被自己这想法都逗乐了。
小猴儿又凑近了一些,它对着楚羽比划了起来,不时的指着自己耳朵。楚羽看到小猴儿的左耳不知被什么削去,血肉模糊。他明白了猴儿的意思,似乎要自己帮忙清理伤口。可是林中的野兽那个不是自己舔伤口,这猴儿着实有些奇怪。猴儿又向他走了几步,又一次指着自己的耳朵,楚羽这才看清,猴儿耳朵边的伤口处,一根长长的木刺斜刺里穿过猴儿的脑皮。猴儿自己拽了几次,都不能讲木刺拔下来,疼的它只抱着头颅。原来如此,楚羽明白了。这猴皮子怕是要自己帮他讲木刺拔下来。
楚羽冲着猴儿招了招手,那猴儿吱吱吱的冲着楚羽一阵乱叫。楚羽白了它一眼,小猴儿这才又向他走了几步,随即又退了几步。反反复复好几次,小猴儿这才走到楚羽身边。楚羽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干草,示意猴儿到这里来。不想猴儿猛地向后一跳。楚羽收回的自己手,又冲着小猴儿招了招手。猴儿犹豫了一会,三步合成一步,缓缓的走到楚羽身边的干草边,它探出一只手拍了下干草,立马后跳。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站在楚羽身旁,将自己血肉模糊的左耳凑近楚羽。
火焰毕毕剥剥的跳跃着,楚羽缓缓的抓住木刺,他对猴儿说:“会有些疼,你可忍住了。”猴儿未必听懂了他的话,但似乎却理解了他的意思。猴儿甚至在自己的嘴里紧咬着一个树枝。
楚羽左手按住猴儿的头,右手猛然发力,瞬间就将木刺拔了出去。猴儿又一次跳了出去,飞快的纵上一棵大树,血液流了一地。楚羽无可奈何,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至于猴儿以后如何他是管不着了。他在干草里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拿起一颗朱果咬了两口,味道还真不错,早前吃的急了一些,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这朱果竟然如此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