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风好时节,柳叶如眉画新颜。
当看到从邱府走出来的大人身后跟着个熟悉的瘦小身影,等在马车旁的吉安顿时瞪大了眼。
怎么又是这个花拾花大人,真是阴魂不散!
每次他们家主子遇到这位大人就没什么好事,不知这次又准备做什么。
思索间,便见主子上车的步伐停顿了下来,侧头,身上的白衫被那人扯住。
“放手。”
身后之人倒也乖巧,听见男人平静却又掷地有声的两个字立刻识相的松了手里的白衫,一脸讨好的看过去,乞求眼前人能捎自己一路。
这国子监此刻没有多余的马车,难不成要她骑监里监生们学骑猎的马过去,可她不会呀!
“罢了,上车。”
一向视众生平等的国师大人对上眼前这死皮赖脸之人倒是颇有些无可奈何,这会头痛的厉害,便随他了。
得了恩令,冉若华紧随其后,飞快且熟练的上了木车,却见身侧的男人指尖轻揉着眉心,似乎不大舒服。
难不成是生病了?
便见车内冰凉白嫩的小手按住男人欲躲开的身子,一把抚上了男人的额头。
“你发烧了!”
手里火热的触感令冉若华眉头一皱,这人都烧成这样了,不在府上休息,怎还能在外面忙到。
“无碍。”
男人的大手抬起,把额前碍人的手拿掉,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行吧,是她多管闲事了,见此冉若华便赌气的坐在那里,直到木车行至国子监,也未再与那人说一语。
下了车,她这刚进监里便迎面遇上了卫长风那小子,怎知这小子今日也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竟无视了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而不像往日那般喊她一声“花兄”。
“这是怎么了?”
一把拉住卫长风的胳膊,把人拽住,而那小子这才看到眼前之人,脸色稍好看了些。
两人边走边聊,冉若华这才知晓,书画宴后不仅石竹去了雍州做官,燕离归隔天竟也跟着一起去了。
还真是痴情!
而从那之后本就不多话的鹤惜山便更加沉默寡言了,卫长风隐约觉得这几个人间发生了些什么,可又想不通。
“你说,难不成惜山喜欢的是燕离归不成?”
这是什么胡话,冉若华手里的画箱差点没被吓掉。
“你就不要瞎想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的宴席,你和惜山也终究是要离开这国子监的!”
拍了拍卫长风的肩膀,想安慰一下这傻孩子,真是年少不知情滋味。
“不过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听说你这几日一直在邱府待着,连早课都给忘了!”
不是说和弦歌换了课的嘛,怎么还有人知道她是忘记了,冉若华顿时有些抓狂,看来她良师益友的先生模样要荡然无存了。
“我倒是听我母妃提起过那邱家二少爷,说是个样貌不凡,温文儒雅的少年,一手字写得更是极佳。母妃之前还动过想把锦茵嫁给他的念头,后来得知邱院长已给他物色好了媳妇,好像是雍州…叫什么来着?”
卫长风突然思绪一断,磕巴了起来,然后忽然眸子一转,似是想了起来,看向冉若华一板一眼的说道:“好像是旧识书画世家冉府的小姐。”
不对,冉府,书画世家。
“那岂不是你师傅的女儿!”合计过来的少年一把抓住冉若华的手臂,大声惊叹道。
可惜,冉若华也仅仅是跑来参加丹青会的前一个晚上偷听到了此时,可从未见冉老爷白日里提起,显然是还未应下此事。
“这是师傅的家事,我可不清楚府。”
见没套出来什么话,卫长风无聊的砸吧嘴,一副扫兴的样子。
“你有类尘先生就够了,可别再去招惹那邱何光,那可算得上是你妹夫!”
可能是被周围环境刺激的,卫长风现在只要看到两个男人走得近便觉得有蹊跷,尤其是这样貌比女子还勾人的花兄。
“想太多了!”听闻此话,冉若华真是哭笑不得,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听说国师大人受了寒,有些发热,你等下去监里的医馆取些药送去!”
“就知道差使我!”明明担心得不行,还不亲自送去,他堂堂六皇子竟成了个跑堂的了。
这香樟树下怎泛起了酸臭味。
“我昨日在宫里看了你给父皇画的肖像,真是栩栩如生!想必这次六十大寿宴上,父皇定是要在各国使臣面前炫耀一番了。”到时候他花拾的字号可就名扬四海了。
“行了!”拍了下这小子的头作为警示,冉若华催促着“别扯这些没用的,赶紧送药去!”
结果可好,那小子刚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又出现在了冉若华眼前,手里还端着药,一脸慌张的喊:“类尘先生晕过去了!”
听到这话,正修正着监生画作的冉若华立刻扔下手里的笔墨,抢过卫长风手里的汤药,便急急忙忙的往清心厅奔去。
“咣!”的一声,门被人用力的推开了,好看的桃花眼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这才看到屋内的类尘正端坐在榻上,手里捧着本经卷,桌榻上香烟袅袅,哪里有什么晕倒的样子。
“你做事,向来是这般无礼吗?”
男人清冷中稍显怒气的话传了过来,令冉若华背后生寒。
完了,上次是偷听,这次是硬闯,看来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已是跌入谷底了。
冉若华沮丧的低下了头,刚好看到手里端着的汤药,这才想起这人下午还烧着来着,连忙走了过去。
趁其不备,小手再次抚上了男人的额头,还是烧得火热,连忙把汤药递了过去。
“六皇子听说你染了风寒,特意差人做了汤药,我顺路便给你送来了。”
脸皮薄的冉若华自然是要把卫长风拉出来当垫背的,这话说得甚是自然。
怎知听了这话,榻上的男人竟然顺从的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喉咙一滑,药已下肚,琥珀色的眸子打量着眼前之人,令人背后发凉。
方才六皇子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番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