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里,寂静的街道上仿佛掉根针也可听到。
街中央一高一矮的两个璧人,面对面相距不过分毫,隐约可听到彼此的呼吸。
在场众人可从未料到竟有人敢当街调戏国师大人,且行越轨之事,惊得合不拢嘴,更忘记上前去把那罪魁祸首拉开,皆呆愣的站在一旁。
皎月下,白衣男人抬手握住了脸侧的那两只纤细的胳膊,手不断用力,周边之人心中暗惊,国师大人莫不是要把花大人的胳膊卸下来?
只听“呕!”的一声,一股酸臭味散发在街巷里,令人忍不住捂住口鼻。
马车边捂着鼻子的吉安则是一脸惊恐的看着马路中央的两人,原来刚刚是醉酒的花大人突然吐了出来,而站在对面的国师大人虽及时松开手了,但胸口处还是染上大片的呕吐物。
这下惨了,侍奉大人多年的吉安也没遇到今日这般状况,看这样子,大人竟是被激怒了。
一向处事不惊的男人眉间已染上了怒意,浅淡的眸子似是堕入了冰窟,低头看向那作恶者,却眼神一怔,未想到自己怒火中烧,那人竟在丫鬟怀里昏睡了过去。
意识到一向自律的自己竟在这花拾面前接二连三的失态,衣袖下的大手紧握,背过身去平静的道,“吉安,送花大人回府。”
这就算了?吉安不敢置信的看着大人进府的背影,连忙又转头对在场的几个人道,“你们且记住,今夜无事发生,一切如常。”
“是。”国师府的守卫和坐在地上半抱着花拾的婉兮连忙称是,本就是国师府出来的人,自是不会在外面乱嚼舌根。
看着那地上睡得正酣的花大人,吉安真是对她刮目相看,能做出此番折辱大人之事,唯她无二,冲着那丫鬟无奈的说道,“把你们大人扶上马车吧!”
看来明日这马车也可以换了。
午间,国子监内监生三三两两的走在去膳房的路上,一个瘦小的身影手里拿着两个东西,鬼鬼祟祟的往博士办事的院子走去,在一间名为‘清心厅’的屋外停了下来。
站在外面,隐约可听见古琴声从屋内传来。
冉若华活了两世也不曾学过音律,不过听这琴声悠扬悦耳,弹者定是有着不俗的实力。
这门紧关着,也无人交谈声,冉若华也不知冰块脸是不是在里面,遂用手指在那纸窗上戳了洞,透过那洞望去,便见厅内一相貌温柔的紫衣男子正在抚琴,而其对面所坐的便是昨日自己醉酒惊扰了的那位大人。
早上冉若华头晕脑胀的醒过来,四肢酸痛不堪,坐在床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竟还是昨日吃酒的那件,举起衣袖一闻,酒气和酸臭味让她不禁眉头一皱。
脑海里隐约浮现了自己在国师府调戏那位大人的样子,这是在做梦吧,要是自己真做了那登徒子的事,那她可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正巧这时婉兮端了盆水和换洗衣物过来,见她醒了便要帮她换掉,却被冉若华拦了下来,语气艰难的问,“婉兮,昨夜我…”
未等她问完,婉兮便直接给她判了死刑,“昨夜大人你不仅轻薄了国师大人,还吐了他一身。”说完还顺势指了指冉若华衣物上的污渍道,“吉安说您脏了大人的衣裳,不许我给您换干净衣裳,这样您起来便会想起昨夜做过什么了。”
婉兮一板一眼的重复着吉安交待的话,床边坐着的人脸色也愈加发白。
“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婉兮也知公子此刻的难堪,便把东西放在了一边,退了出去。
“啊!”门一关上,屋子里传来了一声嚎叫,冉若华丧气的倒在床上,一脸的懊恼。
自己这惹谁不好,非去招惹那个冰块脸,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让她以后可怎么面对这国师大人呀。
思来想去,这事总归是她的错,莫不如就带着诚意给国师大人当面道个歉,也好把之前的心结解开。
想罢,冉若华这心里便有了主意,梳洗收拾了起来。
冉若华今日无课,便在府上的厨房做了些雍州特有的松糕,又带了副国师大人的肖像画便往国子监去了。
这画乃是冉若华的珍藏,前阵子在丹青会上看到国师大人便觉一见惊鸿,恐日后再是没机会见到这般清冷的美男子,便在回到冉府后立刻画上了一副,闲来无事拿出来欣赏欣赏。
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厅内一人持卷,一人抚琴,相对而坐,虽无言,却似已万言。
这种莫名的美妙是怎么回事,站在门外偷看的冉若华热血上头,感受到了久违的耽美之气。
“谁?”紫衣男子耳朵微动,琴声戛然而止,细长的眼睛看向冉若华所在的窗子。
见自己行踪败露,冉若华也没什么好隐藏的,推开了那窗子,冲里面坐着的二位道,“惊扰了二位,不知可否让在下进去?”冉若华举起自己手里带着的东西,示意让她进去。
“进来吧。”见这人穿着监里博士的衣裳,弦歌便点头让其进去。
“你是监里新来的书画先生,花拾?”走近,弦歌看清了这博士妖娆美艳的样貌,便对上此人的身份,不过他来这‘清心厅’做什么。
“这位公子好眼色,在下正是花拾。”没想到这监里的人竟都知道自己,她倒是还未来得及好好了解这监内之人,便稍显歉意的问,“公子你是?”
“在下弦歌,在监里传授音律。”紫衣男子雅致得紧,举止投足间都带着几分温润之气。
弦歌目光扫到冉若华手上拿着的东西,不解的问,“那你拿着的是?”
“噢!”光顾着和这弦歌说话,冉若华倒是忘了自己来这的要事,连忙走到地榻上坐着的国师大人身边,把那食盒放在桌上,跪坐在其身边老老实实的道歉,“昨夜,花某冲撞了大人,今日特备雍州特产的松糕和画作,来给大人您赔不是。”
冉若华一边恳切的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画平展在几案上,画上画的正是丹青会上国师大人场下巡查经过花拾的那一幕,笔触之细腻,观画便可知其心境。
便见桌边的白衣之人将那画卷起来递了回去,淡漠的声音传来,“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