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雍一路逃亡,再加上此刻突下大雨,更是给他本就有伤的身体增加了几分负担。
“哎!臭老道有本事你别跑,给我停下来让你矮爷爷给你一锤。”矮个子在后面大吼道,肩扛着大锤,面色通红,气喘吁吁地。
智雍压根就不理他,只管自己的逃命,此刻,他的情况已然不容乐观,先前便中了剧毒,然后又被千毒手将毒激发,再加上这一路动用轻功逃难,毒性早已开始慢慢地侵入五脏六腑。
他的眼前都模糊起来,头脑发胀的厉害,全身忽冷忽热的,裸露在外地皮肤上已经布满了细小的绿色斑点,看起来极其骇人。
他的脸色惨白,毫无一丝血气,额头之上尽是颗粒大的水珠,眼神飘忽不定,轻功也没有以前那般的迅捷飘逸,摇摇晃晃的真担心他会摔在地上。
“臭老道,再跑你就死了,你必须死在我的手上。”矮个子在后面紧追不舍,他的轻功极差,如若换一个轻功稍好的人,此刻都早已追上身受重伤的智雍了。
也不知是其腿短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他竟然有几次差点追丢了,也多亏他嗓门大,离着有快半里的距离,他的话,智雍都能听见。
大雨此时越下越大,本就是泥路,此刻更是泥泞不堪,一处又一处的小泥坑,一个不慎就会踩进去。
智雍现在披头散发的,身上的衣物早已被雨水打湿,水从头发上滑落,然后钻进衣领中,裤腿处,此刻已然变成了黄色,全部都是泥巴糊在上面,他那鞋子上都已然看不出那是个鞋子了。
智雍继续不要命的向前跑着,此刻已然逐渐深入大山中,四周的树木茂盛,杂草繁殖,仅有的山道歪歪曲曲的,而且又窄,一个不慎可能就掉入山崖去了。
此处人际罕至,除了少许的动物出没就再无其他,智雍现在又饿又渴,渴到好办,张开嘴喝雨水就好,可这饿着实让人难受。
可是,想要活命就得不断地逃。
岠嵎山下坐落着一处村庄,村落的规模不大,约莫也就几十户人家的样子,这里因背靠大山,与外界的交通不便,因此要比外面贫困落后许多。
这里的居民世世代代靠着打猎和种植庄稼为生,虽不富裕,但至少自给自足,生活倒也过得幸福,再加上村民本性纯良,街坊邻居的倒也经常互帮互助,一村子就像是一个大家庭一般。
嵎木便是这个小村庄的名字,据传是村里唯一一个秀才给起的。
因在在岠嵎山下,便取了岠嵎山的一个字,而又因为,村里多是木房,再加上村民也皆是姓木,因此而来。
临近中午,村落里已然有人家开始生柴烧饭,袅袅炊烟宛若游丝飞向空中。
此刻,大雨弥漫,山中也有着薄雾升起,有时如万顷波涛卷来,有时轻盈如羽衣,有时却沉凝如灰铅。
山村隐于雾中,若隐若现,偶尔听见几声清脆的鸟鸣,像是精灵欢呼一般,大雨哗哗地下着,垂打在树叶上房顶上,发出唰唰的声音。
一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孩童,此刻正坐在屋檐下,看着天空发呆。
他的身上穿着素白麻衣,一双小手缩在衣袖里,五官不算多么的好看,但整体上还算可以,尤其这皮肤看起来吹弹可破,红嫩嫩的,很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捏一下。
不过,他的眼神看起来却有些木讷,脸上的表情呆呆的,微张着小嘴,坐着木头做的小矮板凳上看着屋外的大雨发呆。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这里紧盯着天空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整个人看起来丝毫没有同龄的小孩子有生气,眼神呆呆的,就像一个小傻子一样。
村里人也就叫他“木头”,很少有人提及他的真名。
“木头,吃饭了!在看什么呢?”这时,一个妇人从伙房中走出来端着两碗菜,扭过头来对着屋檐下的孩童说道。
妇人同样也是穿着粗衣麻布,虽不华丽,但却很是干净整洁,看起来落落大方的,她的皮肤略微有些灰暗,常年累积下的风霜在她的脸上留下深刻的痕迹,一双眼睛满是经历风霜后的沧桑和无奈,仿佛早已习惯了苦难。
她的脸上时常挂着温柔的笑意,尤其是见到自己宝贝儿子的时候,那眼里便满是浓浓的爱意。
她来到木头的身边,蹲下身来,伸手抚摸着木头的小脑袋,她的手不怎么好看,也许是经历的风霜过于多了些,很是粗糙,而且还带着些许冻疮。
此刻她温柔的看着木头,柔声说道:“木头吃饭了,可不能饿坏了小肚子哦!”
她说着便伸手指点着木头那小肚子上,木头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娘亲,点了点头,从小木凳上站了起来,妇女便拉着木头向着桌子走去。
“今天啊!娘亲特意为我们家的木头做了一顿好吃的,来尝尝。”妇女将一块鸡蛋夹到了木头的碗里,木头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桌子上只有两道菜,却无一道菜里有肉,不过其中一道菜则是用鸡蛋炒的,另一盘则是青菜,油水都没有多少,看起来很是清淡。
木头坐在高椅子上,抱着自己的碗大口吃着,虽是简朴的菜,到让木头吃的津津有味的。
整个吃饭时间,木头没有说过一句话,全是她娘亲在说话,问东问西的,然后给木头讲一些趣事,不过木头没笑,反而他娘亲大笑起来。
有时候,他那略微木讷的表情看向自己的母亲,一脸疑惑的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吃完饭,妇女便将桌子收拾了一下,洗碗去了。
木头则继续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屋外的大雨,一动不动地,脸上依旧是那副呆呆的样子。
妇女偷偷地站在门后面看着外面的木头,留下了眼泪。
以前,木头可是很活泼的一个孩子,懂事又听话,可一年前,却突遭大劫。
不幸笼罩了这个家庭,木头的父亲进山打猎之时,突遇猛虎,他为了帮同行之人逃命,独自留下来断路,可却因此送了性命,不过那猛虎也因重伤死了。
那天后,木头突然发起高烧,高烧不退,持续了快一周的时间,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那段时间,可算是累坏了这个女人。
先是丈夫不幸丧命,接着儿子高烧不退,生命里的两个男人,同时出了问题,常常独自一人深夜里抹泪。
街坊邻居净皆过来帮忙,同时也安慰这个不幸的女人,也许是上天垂念,在第七天的时候,木头的高烧突然降了下来。
两天后,病便全好了,可同样的人也变傻了许多。
木头的父亲年轻的时候曾在外闯荡过,见识多,还有些学问,后来就全教给了妇女,现在妇女又全教给了木头,虽然木头看起来呆,大脑反应也不快,可却写着一手好字。
妇女擦干眼泪便回到房内,继续为木头做春天穿的衣服。
木头,则一直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屋外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