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安面色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正在纠结要不要对景云初说实话,二寨主张浩就派人来了,请他们去黄蛟寨大堂谈话。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陆北安剑眉一挑,示意景云初,我们还是先紧着正事办吧!
以景云初对景言性子的了解,景言是不可能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所以景云初也没有一定要知道实情的决心,只不过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不好受而已。
一行人来到黄蛟寨大堂的时候,沉沉的夜色已铺了下来,大堂里面灯火通明,水寨盟主的宝座上端坐着张浩,旁边站着他最得力的副手陆风。
空荡荡的大堂只有二人在里面。张浩带来的几十个人分列在门外两例,不论从纪律、军容、还是气势,明显比黄蛟寨的水匪强多了。
陆北安进去的时候,陆风的眼神炽热了一下,膝盖微动,然后被自己强力压制了回去。
“请坐!”张浩指着他左下首的位置说道。
陆北安一直坐轮椅上,当然不用再坐,他看了一眼景云初,道:“阿初坐罢。”
闻言,张浩这才仔细地上下打量了景云初一番。景云初已换上一身红色的劲装,英气飒爽,一改前几日娇弱之态。
“你就是让盟主神魂颠倒的女子?”
景云初落落大方地答道:“正是。”
“意欲何为?”
陆北安接话道:“一切为辛将军而来。”
听闻“辛将军”这个称呼,张浩猛地站了起来,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慢慢地坐了下去。
“阁下究竟是何人?”
陆北安微微一笑,报出自己的名字:“陆北安。”
辛成大惊,“秦王殿下?”
辛成在大魏水师的品级只是正六品昭武校尉,再加上那时水师并不归陆北安管辖,是以从来没有见过陆北安。但陆北安声名之盛,威震天下,是所有大魏将士心中不可超越的战神。
辛成听到面前这人居然就是让他一直视为偶像的秦王殿下,真是又惊又喜。他几步跨到陆北安面前,又有点狐疑地再次确认道:“阁下真的是秦王殿下?”
陆北安笑道:“将军可是觉得我这孱弱的身子配不上秦王的名号?”
“不,不是,我只是不敢相信!”
秦王三年前重伤世人皆知,这三年来秦王销声匿迹,踪迹全无,但今日突然出现在黄蛟寨,确实让人惊异。
但眼前这人虽然病骨嶙峋,但气度、威严绝非一般人可比,辛成在军中二十年,自然深知这种气势只有常居高位拥有实权的人才有。
辛成来回踱了几步,平息了自己激动的心情,没有再坐位居正中的寨主宝座,而是坐在了右首陆北安的对面。
“不知我区区一个水匪有何德何能,能劳烦殿下亲自前来?”
陆北安道:“将军过谦了。三十六水寨原是散沙一盘,将军短短几年时间就将其操练成汉江水域的一方霸主,让大魏水师形同虚设。”
辛成冷笑道:“殿下是来问罪的吗?”
陆北安反问道:“如果是问罪的话,本王需要轻装简从、乔装打扮潜入水寨吗?”
辛成道:“明人不说暗话,还请殿下明示。”
陆北安道:“辛将军爽快,本王刚刚已经说了,此行全为将军而来。将军落草为寇,本是被奸人所害,不得已而为之。辛家历代俱是忠臣良将,将军可愿回头?”
被陆北安直接了当提起当年惨事,辛成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眼眶蓦得赤红,“殿下说得好轻巧,一句被奸人所害,就能将我辛家满门被斩之事轻轻揭过。”
陆北安沉默了一下,想到当初自己听云起说起此事的愤怒,他将手推动轮椅的轮子,向对面滑去,忽必连忙伸手想帮忙,陆北安摆了摆手。
他滑到辛成面前,目光如炬紧盯着辛成的双眼,道:“将军,有些人终将为自己所做的祸国殃民的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本王现在不会不痛不痒地安抚你几句,本王要让你做的,是一名旷世奇将应该去做的事情。”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保家卫国,开疆拓土,建立不世功勋。”
听了此话,辛成有一阵地呆怔,这不就是自己从小的理想,也是辛家历代祖先共同的目标吗?
他先是苦笑,然后仰天长啸,眼泪从那双坚毅果敢的脸上流了下来,陆风跟着辛成有一年半的时间了,从未见着他像今日这般失态。
陆风担心地道:“寨主,你无事吧?”
辛成突然转身看向陆风,眼神冷厉,“好一个陆风,你怕是秦王放在我身边的钉子吧!”
陆风大惊,跪下道:“寨主,属下……”
陆北安打断他的话,道“辛将军,你说得没错,陆风是本王派来的。”
“风平,起来!”陆北安随即沉声道。
风平:“殿下。”
“起来,别让本王说第二遍!”
“是!”
风平站了起来,一时不知道他应该站回陆北安身旁,还是继续呆在辛成旁边。
辛成冷笑道:“早就听说过秦王殿下身边有四大金甲侍卫,风平、浪静、云起、花落,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能够独领一方。没想到我辛成如此有幸,能够让秦王手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侍卫看上,跟随我这么久的时间,真是屈才了!”
除了云起,景云初还是第一次听说陆北安手下其他金甲侍卫的名字,这里面居然没有忽必,她偷偷去瞅忽必的神色,却被忽必的目光抓个正着。
景云初有点尴尬,赶紧收回眼光,却漏过了忽必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风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他是四大金甲侍卫里长相最平平无奇的一个,也最擅长伪装、潜伏。这些年来,他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任务,但从未像今日这般心情沉重。
潜伏在辛成身边的这段时间,他深深被辛成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可以说除了秦王,辛成是他第二个衷心佩服的人。
陆北安一如既往的平静,并没有被辛成当面戳穿的难堪,他缓缓说道:“辛将军应该感谢风平,是他将你在水寨的所作所为传递给了本王,才使我二人有机会坐在这里面对面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