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嫂在心底想:老太太可真会找借口,喜欢就喜欢了吧,为什么非得认为那孩子就是你家曾孙呢?
这心思可不行。
她正寻思着要劝老太太,千万别入戏太深时,门就被人敲响了。
“少爷不是刚走不久么?难道东西落下了?”
陈嫂疑惑着,跑去开门。
“陈姨。”唐悠悠清脆欢快地叫了声,举着手里的水果补品:“我来看奶奶。呃……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她说。”
陈嫂赶紧去接过,笑道:“唐小姐啊,你来就来吧,带东西做什么。快进来,老夫人正无聊呢。”
老太太的病房外间是个小客厅,往里才是卧室。
唐悠悠放下东西,就往里间跑,甜甜地叫着奶奶。
老太太也乐呵呵的,指着她笑骂道:“你个小皮猴,怎么突然就不来看我这个老太太了呢?”
唐悠悠拉了把椅子,坐到老太太边上,俏皮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撒娇似的说:“我哪敢来啊,上次把您害成那样,池总只差就没杀了我。我躲还来不及呢,再来,那不是找死嘛。”
老太太被她的神情语气逗得乐不可支,却故意板着脸说:“现在不怕了?让他看到你,他还是恨不能立即将你从窗子上丢下去。”
唐悠悠攥住老太太的衣袖撒着娇说:“怕,怕也要来啊!每天都在愧疚中渡过,不来向您至歉,我都过不安稳了。奶奶您会保护我的吧?”
老太太绷不住了,笑着揭穿她。
“你个人精……你就是揪准了他刚走不久,才上来的。”
唐悠悠讨好地笑,“这也被你看出来了啊?咦,这是什么?”
她说着,就要去拿老太太老花镜压着的DNA鉴定报告。
陈嫂欲阻止,被老太太一个眼神阻止。
老太太和蔼地笑着,试探地说,“安楠说,糖糖是景家二小子的孩子,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糖糖的五官都不像那孩子,倒像我家逸辰呢?”
唐悠悠看到上面池逸辰的名字,当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了然一笑,朝老太太竖起了大姆指,“原来奶奶早就怀疑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老太太眉心一跳,“这你话中有话啊。”
唐悠悠放下报告,叹了口气,“这憋屈日子,我实在没法过了,就跟您说实话了吧。”
老太太寡淡的眉宇微挑,静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唐悠悠说:“你这鉴定报告被人动了手脚,是假的。”
陈嫂给唐悠悠送上杯清香的茉莉花茶,给老太太也端来杯参茶。
她好奇地插嘴问道:“唐小姐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糖糖本来就是您的曾孙女,池总的孩子!”
老太太手中的参茶“砰”的一声,从手里滑落,翻倒在地。
漂亮的清花瓷茶杯质量很好,在地板上咕噜地滚了几圈,竟然没有坏。
陈嫂和唐悠悠都吓坏了。
唐悠悠飞快丢开茶杯,冲上前来替老太太扫落身上的茶渍,给她把烫了的衣服拎起。
陈嫂年龄大了,动作没她快,见了赶紧跑去洗手间找冰毛巾。
“有没有烫伤?”唐悠悠想去解老太太的扣子,看看伤势怎么样了。
老太太却仿若未觉,一把捉住唐悠悠素嫩的手腕,震惊地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管那些干什么?”唐悠悠挣了挣手,却挣脱不了。
老太太枯瘦干瘪的五指落在她身上,像五指铁爪,力气大得惊人。
唐悠悠手腕被捏得发麻发痛,抬眸对上老太太犀利果决的眼神,只能放弃,“糖糖是您孙子池逸辰的孩子,安楠入狱前怀上的。”
陈嫂终于拧着冰毛巾出来,直接伸手,从老太太衣服下摆钻进去,往上贴。
老太太一把阻开,“水不烫,没有伤着。”
老太太的声音有些发颤,年近九十的老人,脸上没了慈爱,却有着寡淡而森冷的强势。
那神色,竟让唐悠悠莫明一寒。
她似乎有些理解池逸辰身上那强大的气势来自何处了。
她紧紧地盯着唐悠悠,“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陈嫂在一旁着急地向唐悠悠使眼色。
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可怎么受得了?
唐悠悠柔声说道:“奶奶,您先换衣服吧。我不走的,我要告诉您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完的。可你若知道了真相,人却病倒了,那怎么办呢?”
在唐悠悠的劝说下,老太太终于缓下神色。
唐悠悠赶紧示意陈嫂,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去换衣服。
趁这段时间的缓冲,老太太已经面色如常。
换好衣服,她招呼唐悠悠过去坐下,慈和地说:“现在说吧。”
唐悠悠没了之前的随意,有些拘谨地挨着老太太坐下,“奶奶,您对这件事的反应,似乎太大了些……”
老太太喝了口陈嫂出去前重泡好的参茶,叹了口气。
“安楠和逸辰在一起,近十年,可以说我是看着安楠长大的,早把她当自己的亲孙女了。这孩子,心性不错。就是倔!我是气她啊,居然骗我说糖糖不是逸辰的孩子!那么个乖巧可怜的小豆丁儿在我眼皮底下晃荡这么久,我竟然不知道!”
唐悠悠暗暗地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介意就好。
她替叶安楠打抱不平,“这也不能全怪安楠啊。当年,她和池总之起了些误会。两个相爱很深的人冷战起来,也够可怕的。安楠被人陷害,说盗取公司机密,被抓,池总竟也能狠下心,看着她让人陷害而什么都不做。”
唐悠悠一直在暗自观察着老太太的神色,见她对这些事毫无反应,也就无所顾忌了地接着说了下去。
“安楠是因为池总才去学的设计,整个设计系,提起叶安楠,谁不知道?在学校时,她的设计就得过不少奖。可后来,她生生放弃了许多大企抛来的橄榄枝,去了池氏,做了池总的助理。为什么?因为爱!一个女人,从15岁到24岁,最美好的九年,她都和给了自己最爱的那个男人。可池总在最关键的时刻,竟能置她于不顾。判了五年半的牢狱啊,对于一个二十出头,花一般年纪的女孩子来说,得有多大的伤害?试问,如果您换作是安楠,你还会愿意再和这么个绝情冷性的男人沾上半分关系吗?估计不到逼不得已,这辈子,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