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陌要去查房,走之前又说:“你回去拽几根顾景年的头发来,也给他做个DNA鉴定。”
白倾念点头,穿了工作服要和陈柏陌一起去,又想到顾景年的脾气,她只好无奈地脱下白大褂。
她刚想出门去李主任办公室请假,池北辙阴沉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我请你来就是让你成天在背后编排别人的吗?既然这么爱八卦,倒不如你转行去做狗仔队。”
白倾念不知道池北辙在外面偷听了多久,此刻看到他大步向她走近,她后退几步,抬高声音反驳,“顾景年是我的丈夫,怎么是别人了?我了解他怎么能算八卦?”
池北辙狭长的眼眸紧紧一眯,讥讽地反问:“你的了解就是质疑顾景年不是罗佩云的亲生儿子吗?你知道那对顾景年来说,其实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吗?若是顾景年知道后,他会怎么想?”
其实陈柏陌的猜测是对的,顾景年确实不是顾文远和罗佩云的儿子,但正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中的一个,他才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白倾念。
顾景年确然爱白倾念,又为白倾念放弃了那么多,换做别人,或许早就对顾景年死心塌地了,而白倾念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动心,是因为白倾念把顾景年当成仇人,潜意识里排斥拒绝顾景年给予她的一切,若是哪天白倾念知道顾景年和顾家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后,难保白倾念不会爱上顾景年。
白倾念顿时有些心虚,背抵上身后的办公桌,低声说:“我没有贬低景年的意思,我只是想打消阿陌的疑虑。”
“他每天各种疑虑,刚刚还在怀疑李主任在外面包养女人,你难道也想去验证验证?”
白倾念想到李主任的为人,震惊地问:“真的?”
“假的。”
池北辙离得近,即便白倾念低着头,仍然能察觉到他热切深沉的目光。
她缩了下瘦削的肩,侧身要走,突然被池北辙拉住手腕,“我刚刚听说你要请假,身体不舒服?”
白倾念并不想耽误工作,而且急诊科里不容易请假,若不是顾景年执意要她请假,她也不好意思麻烦李主任,被池北辙一问,她就没有了底气,“心情不好。”
池北辙黑玉一样的眼眸散发着光芒,低声问:“现在见到我心情好了吗?”
“你……”白倾念羞恼地说:“恒远出了那么大的事,你这个做老板的不去处理,反而来打扰我,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池北辙漫不经心地说:“杜华一个人都能解决的事,我给自己添什么堵?何况我刚被人捅了一刀,来上班已经不错了,哪还有精力去管其他的。”
白倾念一早就在担心池北辙的伤势,又想到池北辙是为自己受的伤,她一阵心疼,面上控制得很好,不温不淡地问:“好点了吗?”
池北辙看到白倾念的目光落在他胸口的位置,眼中的焦躁似乎恨不得撕了他的衣服查看伤势一样。
他很受用地眯起眼睛,“那天不来问,现在有些晚了吧?”
“我本来是要去的,柯雅韵拦着我……”白倾念说到一半便顿住了,再说下去她自己都觉得是在吃醋,话锋一转问:“那你到底怎么样了?”
池北辙拉住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位置,哑着声音说:“很不好,昨天还在咳血,疼得睡不着觉。”
即便是隔着衣衫,白倾念仍然能感到池北辙的心脏“砰砰”的跳动声,慌乱得要收回手,抬眼看到他脸色苍白,隐忍着痛苦的模样,她心底一软,垂下眼睛说:“那你去好好休息吧。”
话音刚落,池北辙便放开白倾念,一言不发地往里面的休息室里走。
白倾念诧异地跟上去,看到池北辙脱掉鞋子,从善如流地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她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红,恼怒地问:“你自己没有床睡吗?”
“睡在这里我比较安心。”池北辙阖上长眸,片刻后突然又坐起身,白倾念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他却低头一面点着手机,一面说:“你不要请假了。最近一段时间连续下雨,发生了不少交通事故,急诊科如今刚起步,人手不够。你若是实在觉得累,我打电话给李主任,让他少给你安排点工作就是了。”
白倾念想到自己总是打乱李主任的工作安排,觉得自己确然有些过分,她要阻止池北辙,池北辙已经把电话打了过去。
白倾念自从进来急诊科,李主任看在池北辙的面子上,通融了不少次,现在听说白倾念又要翘班,他还要重新调配人手,暂替白倾念的岗位,工作计划被打乱,他当下来了火,在电话里发起脾气,甚至说出了“若是她实在做不来,池少又心疼她,干脆调她去清闲的部门”这种话。
池北辙顿时有些头疼,声音仍旧恭恭敬敬的,“李叔抱歉,你也知道昨天那场医疗事故对她打击很大,她年轻,又经历的太少,一时调整不过来很正常。”
“她调整不过来,别人怎么可以?若医护人员都像她这样,死一个人就因为情绪不好而请假,那急诊科还要不要维持下去?”
池北辙抬眸斜看白倾念一眼,见白倾念抽着唇角一脸尴尬地站在不远处,他低声对李主任扯谎说:“她恰逢生理期,又有痛经的毛病,情绪和身体都不太好。李叔你若是怪罪的话,便怪我没有调理好她的身子吧。”
白倾念听到后就想找东西砸过去,忽然看到池北辙唇边挑出一个笑弧,她很久没有看到他笑,动作一顿,那边已经挂断电话,没有再看她一眼,便再次躺了下来。
白倾念上前拉开他的被子,“我一直奇怪李主任为什么对我那么宽容,你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
池北辙懒洋洋地掀起单薄白皙的眼皮,从白倾念俯视的角度看上去,他的眼睫纤长浓密,随着眼睛眨动的频率,在眼睑上投下深浅不一的暗影,“我虽然告诉过他你是我的妻子,但我没有让他偏袒你。”
白倾念咬牙问:“重点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说?”
池北辙依旧躺在那里,面不改色地说:“我觉得这样说他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平日里多照顾你一些。”
白倾念觉得池北辙在故意绕她,“你刚刚还在说不要他偏袒我?”
“我是说过,但那只是在做表面功夫,至于李主任究竟怎么对你,那是李主任的事。”池北辙看到白倾念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他顺势拽过被子,轻轻阖上双眸,“你没有事就坐在旁边上上网或是看看书,反正不要离开就好了。”
白倾念双眸一眯,阴沉沉地问:“我要是翘班呢?”
“扣一年薪水。”
白倾念:“……”
池北辙的话刚说完,李主任的电话打了过来,先是劈头盖脸地把白倾念骂了一顿,随后让她把年底工作总结交上去。
急诊科最近忙,白倾念没有抽出时间,此刻经李主任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
她本来想离池北辙远远的,但李主任特意叮嘱她杜华不在,照顾池北辙的工作就落在她身上了。
她狠狠瞪了那男人一眼,又不是没有生活自理能力,她记得他以前在军医大学是洗衣做饭各种会的三好学生吧?如今做了老板,竟然越来越会享受。
白倾念拿了笔电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轻敲着键盘,池北辙大概是真累了,不到两分钟就睡了过去。
白倾念敲了半个小时的字,看到池北辙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在闪,走过去点开,上面显示很多未接来电。
她想起池北辙读军医大学的时候,上课不拿手机,晚上按时睡觉关机,养成了很好的生活习惯,如今再看他沉睡时眉眼间的倦意和苍白,她蹙眉要把手机关掉。
池北辙突然惊醒过来,抓住她的手腕便把她拉上床,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抱了她的腰,把她抱到床上,伸出手臂侧身将她搂在怀里。
“你做什么?”白倾念被池北辙按在胸口,睁大眼睛看到他敞开的衣襟下还包着纱布的伤口。
池北辙哑声说:“你别动,我伤口疼。”
她闷哼一声,池北辙也不管她,一条手臂紧紧圈在她的腰上,拿回自己的手机一一回电话,低声在电话里交代一些事情,之后把脸埋进白倾念的脖颈里再睡,醒来看到有未接来电,继续回过去。
如此一个上午过去,白倾念睁着眼睛看到池北辙每睡几十分钟便要醒来一次,回了电话安排好工作之后,搂紧她继续睡。
她起初还蹙下眉,后来也就麻木了。
盛祁琛打来电话,要池北辙中午一起去吃饭,池北辙好不容易寻了机会和白倾念呆在一起,哪怕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多数时候都在睡觉,他还是觉得这样的时光很是难得,嗓音沙哑地对盛祁琛说:“没时间,下午有个会议,行程排满了,改晚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