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曦拉开车门,下车走到顾景年面前,仰脸看着顾景年的眼睛,向来平缓的语调里带了一丝的颤意,嗓音沙哑地说:“哥,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也忍过来了,为什么急于这一时?我知道你不好受,但是你冷静下来想一想,你今天把人要回来了,以后呢?你能像五年前那样,再次控制住池北辙,让他心甘情愿地放手吗?”
顾景曦看到哥哥神色紧绷,她摇着头说:“你不能。你我都知道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任人摆布的穷酸少年了,以他现在的实力,你有把握争得过他吗?”
顾景年紧紧一抿唇,即便他不愿意承认,但顾景曦说得都是事实。他不仅不能再像五年前那样将林音强留在身边,换了身份,他更不能再次控制住池北辙。
顾景曦松开顾景年的手臂,眼中泪光闪烁,“我和你一样,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守到老。你让我一个人去,既然我能让池北辙相信林音死了,现在同样可以再把两人分开。”
顾景年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握紧的拳头又放开,再开口时,声音隐忍沙哑,像是经过了漫长的煎熬挣扎,“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顾景年安插在恒远里的几个医生,早已查到了白倾念住哪间房,顾景曦一路坐电梯上去,看到杜华正站在病房门外,她上前笑着问:“北辙不在吗?”
恒远的大部分人都知道顾景曦是他们老板的女朋友,平日里对她都很尊重,杜华照实回答,“池少在办公室。”
“我听北辙说林音回来了,便过来看看。”顾景曦见杜华犹豫,猜出池北辙定吩咐过不让任何人进去。
池北辙对林音强烈的保护欲和占有欲,让顾景曦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想到林音一家被顾家毁成那样,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酸楚和无奈,“人死不能复生。北辙定是因为悲痛过度,神经错乱之下才认错了人。”
见这高大彪悍的东北汉子有所动容,顾景曦晓之以理后又动之以情,“我从小和林音一起长大,除了林音的父母外,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不如你让我进去看看,究竟是北辙认错了人,还是这世上真有死而复生。”
在顾景曦的长篇大论里,杜华这个憨厚忠诚的二货下属只相信一句“池北辙是神经错乱”。
自从知道林音已死的消息后,他们眼中那个冷静理智、无情无欲的老板,现在已经处在神经崩溃的边缘了。
杜华一番思索后,便亲自打开门让顾景曦进去,随后又礼貌地关上门。
白倾念向来浅眠,听到高跟鞋的哒哒声便醒了过来,转头看到一个长相端庄秀丽的女人,一双丹凤眼上挑,眉梢眼角皆是一片风情,很像顾景年。
她一怔,不确定地问:“你是景年的妹妹?”
顾景曦刚刚看到白倾念清明的眼睛,以为白倾念记起她来了,心中一喜,却又听到白倾念这样问,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自己以前和她那么要好,她都不记得了,这种被人遗忘,被当做陌生人的感觉,真不好受。
她此刻能理解哥哥每天面对白倾念时的复杂矛盾心情了,想让她记起他,却又害怕她想起来后会离开。
顾景曦走过去坐在床沿上,看到白倾念扎针的手臂露在外面,手肘以上的位置缠着纱布,见白倾念只能趴在床上,便猜到白倾念伤得不轻。
“把手放进去,着凉了难受得还是你自己。”顾景曦心中掠过一抹心疼之意,说着便掀开被子把白倾念的手放进去,又掖好了被角,轻声说:“我是景年的妹妹,也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还有印象吗?”
白倾念凝神想了一会,大脑里依旧一片空白,透亮明眸凝视着顾景曦漂亮的脸,她茫然地摇头,认真地说:“对不起,景年大概和你说了,我脑子有病,忘记了很多人和事。”
她提起顾景年的时候,心里仍然很不是滋味,而顾景曦的到来,除了让她感到淡淡的亲近感外,她并没有将要逃出这里的狂喜。
她知道顾景年昨晚或许是在那个女人床上过的夜,根本不会知道她伤了背,又被陌生男人带走的事,顾景曦今天并不是顾景年特意叫来替她解围的。
顾景曦听出白倾念声音里淡淡的酸楚,她在心里责怪哥哥,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安娜的事只有顾景年自己能解释清楚,而她是顾景年的妹妹,若这个时候帮顾景年开脱,白倾念反而会误会更深。
“倾念,你自己大概不知道,你的长相很像北辙已逝的女朋友。”
听到顾景曦这样说,白倾念浑身一僵,抬起陷入枕头里的脸,转头问顾景曦:“北辙是谁?”
她连池北辙的名字都不记得了?顾景曦蹙起眉,看来她忘得还真彻底。
顾景曦想到以前池北辙和白倾念两人那么相爱,如今白倾念还是把池北辙忘得一干二净,也想到池北辙对自己平淡有礼的态度,她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很爱他,但这些年他心里只有林音。”
她仔细观察着白倾念的神色变化,慢慢地说:“前几个月他听说林音死了,悲痛欲绝,以至于神经错乱,见到音容相貌很像林音的你,他便把你当成了林音,做出伤害你的事来。我今天来就是代他向你道歉的,倾念,对不起,他认错了人,请你原谅他。”
男朋友?白倾念先是震撼,随即又被顾景曦的后半句话转移了思绪。
认错人?她放在被子下的手握成拳,认错人便可以强占她的身体,便可以强吻她、伤害她吗?他擅自把她带到这里,让人轮流在外面监视她,限制她的自由,理由就只是认错人?
白倾念不能接受顾景曦的解释,任谁遇到这种事,都不是一句道歉便可以解决的。
没有人能体会她被那男人强上时,挣扎反抗无效后内心滋生出的痛苦和绝望,也没有人知道她每次面对顾景年时的愧疚和不安,更没有人能理解她面对那男人时只想杀之而后快的恨意,和那个男人呆在一起的这几个小时里,她每时每刻都觉得屈辱。
一句“认错人”说的轻巧,她失去的清白谁来还她?
她怎么可能原谅一个强占她身体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