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倾念就着月光看到那男人正把劫徒按在玫瑰花丛里打,她的明眸睁大了一分,也忘记了逃命,就那样直直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出手打人的疯狂男人。
池北辙毕业于军医大学,训练有素,打人的方式娴熟专业,不打脸,专向常人看不到的地方打。
百花丛中,入眼皆是一片锦绣鲜艳,月光洒在他因醉酒而潮红的面容上,漾着花木的影子,显得森然而残忍。
白倾念浑身上下都冒出一层冷汗,她感到像是有冰冷的利刃滑过皮肤一样,一阵寒,一阵疼。
她与出手打人的男人素不相识,也不相信男人是为自己出气,唯一的猜测就是那男人心情不好。
白倾念想要离开,但眼见着劫徒被打得连吭一声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突然有些心软,用力咬着唇说:“你若是闹出人命来了,警察会算到我头上。就算我是正当防卫,把人打死也有些过了。”
男人不仅没有停手,反而更加用力。
这人不是故意要她负刑事责任吧?他自己心情不好闹出人命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拉她垫背?白倾念眸光微沉,提高声音冷声说:“你若是再打下去,我就报警了。”
随着“嘭”地一声响,下一秒,白倾念眼见着男人像丢货物一样,轻而易举地提起劫徒的肩膀,将劫徒丢到玫瑰花丛里,虽说不确定劫徒会不会死,但白倾念总算松了一口气,神经放松下来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还要逃命,便转身要离开。
然而她刚迈出几步,就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男人嘶哑的声音唤她:“音音!”
身后有了依靠,疲倦到极点的白倾念脚下一软,不受控制地倒在男人强壮的铁臂里。
男人的胸膛像是烙铁,精壮的身体抵着白倾念受伤的背,让白倾念疼得低叫一声,反应过来自己对一个陌生男人投怀送抱后,白倾念咬牙看向男人。
谁知男人竟然举起手,一个利落的手刀便狠狠落了下来。
后来,白倾念是被痛醒的。
室内没有开灯,房间里的床正对着一面巨大透亮的落地窗,但这里是整个酒店的最顶楼,高耸入云的建筑物把四周的一切都隔离起来,窗外城市的灯火无法照进来,只有浓墨天空里的皎白月光如水银一般倾泻进来。
白倾念记不清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这些年她走过伦敦最长的冰雪路,在寒风大雪里跌跌撞撞,从尸体堆里爬出来九死一生后,她为留有一口气,偷过、抢过、甚至在看不到尽头的长街上要过饭,饥寒交迫食不果腹的那段黑暗岁月里,她做过太多丢人现眼的事,却唯独没有哭过。
她的内心一直都无坚不摧,哪怕在死亡绝望的边缘,也没有为自己的人生哭过一次,可是这一刻,比死亡都让她感到恐惧可怕。
“音音……”男人在她耳边低喃出这个名字,他的声音极富有磁性,呼出的热气混合着酒精的香醇,有一种刻骨的意味,含含糊糊地问她:“为什么背叛我?”
白倾念昏昏沉沉中,艰难地转头看向男人的侧脸。
他的眼眸深处遍布血丝,长久的失眠悲痛让他的眉梢眼角都显得灰白颓败。
***
白倾念收回思绪。
她身下的床单被换过了,背上伤口的位置清清凉凉的,淡淡的药膏气息涌入鼻尖,显然是那男人帮她擦过药膏了。
由于顾及着背上有伤,她只能狼狈地趴在床上,乌黑长发散在雪白的枕头里,黑与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身子连骨头都是软的,开口说话都成了困难。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白倾念立即拉过被子蒙住头,装作仍在昏睡的样子,屏息凝神听着屋内的动静。
池北辙从浴室里走出来,拿起地上的衣服穿好,整理腕上手表的时候,不经意间往床上扫了一眼,见被子下拱起的身体正轻颤着,他微拧起精致的长眉。
白倾念许久听不到动静,不敢轻举妄动,一张小脸趴在枕头里,大夏天还盖着被子,她被憋得呼吸困难,用力咬着唇,让自己耐着性子等了一会,耳边才传来脚步声,待那声音消失了,她猛地掀开被子。
他去了阳台,正在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