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灼热的气息让白倾念的肩不由得一缩,面对顾景年的挑逗,她的脸理所当然地红了起来,突然又想到池北辙还在场,瞬间又变得苍白,抬起眼看过去,果真发现池北辙握着筷子的手轻轻地颤抖,手背上的青筋暴突,泛起不正常的青白。
白倾念心中剧痛,或许她以前还有理由折磨池北辙,而如今池北辙要和顾景曦结婚了,她怎么也舍不得再伤害池北辙,脑中冒出想上前抱住池北辙的念头,然而这时顾景年的筷子伸到她唇边,要喂她吃。
她狠狠闭上眼睛,张开口咬住顾景年送到嘴边的鸡肉,连嚼都没有嚼,直接咽了下去,一根细小的骨刺刮过她的喉咙,疼得她眼泪差点便要掉出来。
“北辙,我从来不吃鱼。”
耳边传来顾景曦疑惑的声音,白倾念重新睁开眼睛,清晰地看到池北辙还放在顾景曦餐盘里的筷子颤抖了一下,“对不起,习惯一时改不过来。”
白倾念看着被池北辙仔细挑过鱼刺放到顾景曦盘子里的鱼块,想到以前他们在一起吃饭时,因为她爱吃鱼的缘故,餐餐都不会少了鱼,而每一次,都是池北辙细致而耐心地把鱼刺挑出来后,再笑着送到她嘴边。
她腾地站起身,拉开餐椅跑了出去。
白倾念跑到走廊里,打开窗户吹着冷风,顾景年追了上来,用力拽住她的手腕,声音里透着不悦和焦躁,“怎么?受不了了是不是?白倾念,你只跟他上了几次床,就爱上他了吗?”
白倾念猛地回头,回想起池北辙刚刚的那句话,她的心刀割一样的疼,难以言说的委屈和悲愤齐齐涌上来,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红着眼睛大声说:“我是和他上过床,而且不止一次,第一次是被你尊敬的母亲送过去的,第二次是被你的女人南月下药。”
“你不去找他们算账,刺激我有什么用?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知道你让我和你在他面前秀恩爱,实际上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吗?你就是在提醒我被其他男人上过,我不要脸、不知廉耻,我这种被老公之外的男人夺去清白的女人,就应该被浸猪笼,下十八层地狱。”
“念念……”顾景年一愣,上前想要抱白倾念,白倾念却往后退去,脊背紧紧贴着窗户。
顾景年收回手,漆黑的眼眸中浮起浓烈的伤痛,“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借此侮辱你,我知道这事是我母亲一手造成的……”
“你有什么立场把这一切都推给你母亲?”白倾念打断顾景年没有说完的话,失忆时受到的屈辱和折磨,在此刻全部浮现于脑海。
回国的第一晚,在失忆的情况下被池北辙强占时的绝望,在罗佩云面前受到百般的羞辱,却又因为感激顾景年,不仅不反抗,还试图讨好罗佩云,她想和罗佩云这个婆婆和睦相处,罗佩云却只当她是儿子的情妇、泄欲工具,那晚顾景年撕碎她的衣服,欲强行进入她的身体时,她的恐惧和哀求……
所有的场景接踵而来,白倾念胸腔里再次涌出一股滔天的恨意,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恨命运对她不公,还是恨这些无数次把她推入地狱的人。
她的眼泪哗地一下淌出来,哭着控诉顾景年,“若我回国的那晚,你不是在别的女人身上,而去接我的话,你母亲怎么可能有机可乘?我怎么可能会被醉酒后的池北辙强占?若不是你把药给南月,让南月勾引池北辙,南月怎么可能会反过来算计我?
“顾景年,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凭什么对池北辙强占我一事耿耿于怀?是你身为一个丈夫,没有保护好我,你有什么资格侮辱我?有什么立场嫉妒吃醋?”
“对!我是嫉妒!我嫉妒得发疯!我每次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你在他身下承欢的画面……”顾景年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里又酸又热,分明这个城市的空气质量那么好,他却感到眼中像是进了沙子,迷得他的眼泪快要掉下来,“我难受!我受不了,我见了池北辙就恨不得杀了他,但实际上我也只是说了几句刺激他的话而已,怎么就被你理解是在侮辱你了?你被别的男人占有了,你知道我心中有多痛苦吗?我说服了自己多少次才重新接受你?我为了什么,因为我爱你!”
白倾念站在风口处,凛冽如刀的寒风割着她的脸,那些从眼中淌出来的泪水很快被风吹干,就连皮肤也是干燥而紧绷的,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说:“那好啊!既然你觉得接受我对你来说是一种折磨的话,那我们离婚!我以后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让你看到我!”
顾景年挺拔的身形一震,脸色顿时褪去了所有血色,“离婚”两个字在他耳边轰轰作响,他只觉得头晕目眩,险些站不稳,漆黑的眼眸里被猩红取代,怔怔地看着泪流满面的白倾念,“念念……”
他伸出手臂把白倾念搂过来,不顾她的反抗与挣扎,用力揉进自己的胸膛,狠狠地闭上眼,泪水快要止不住,“念念,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从来不知道你心里有那么深的怨恨。”
“混蛋!你个混蛋!”白倾念握紧拳头拼命捶着顾景年的胸膛,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最终瘫在顾景年的怀里,泣不成声地说:“我知道你爱我,你为我做了很多,也放弃了很多,我不是铁石心肠的女人,也会被你感动,我甚至快要忘记过去你母亲把我送到池北辙床上这件事,是你让我想起来的。”
顾景年的心一阵阵绞痛,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揉在一起,唇间泛起了一层苍白之色,他把白倾念拉出来,握着她的肩,“我做得还不够。白倾念,忘记过去,永远和我在一起,给我一辈子的时间偿还你好吗?”
白倾念死死咬住唇,一辈子的时间太长了,她给不起,更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顾景年许久没有听到回应,慢慢地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低叹一声,“真的不再吃点了吗?我让人把饭送到房间里?”
“没有胃口。”
顾景年试探性地问:“下午我们不去爬山了,我带你去买衣服怎么样?”
白倾念把眼泪蹭在顾景年的外套上,从他怀里抬起脸,用微微肿起的眼睛看着他,“我可以回房间睡觉吗?”
顾景年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脸上还挂着泪珠,忍不住笑说:“你是考拉吗?一天到晚都在睡觉。”
白倾念便妥协了,她只是不想看到池北辙和顾景曦在一起而已,至于去什么地方,她并没有意见。
一场争吵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但或许只有白倾念自己知道,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对顾景年敞开的心,因为A市酒店项目以及刚刚的争吵,再次尘封了起来,像前段时间的冷战一样,她知道这次的争吵,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顾景年大概也觉得疲倦,面沉如水地牵着她的手坐上电梯,始终没有再和她说一句话。
到了大厅后,排场依旧如早上来时一样大,十几个人皆停下手中的工作过来问候,顾景年一一点头过去,拉着白倾念走出去。
只是他们两人刚出了大厅,一个俏丽的身影突然跃到他们面前,她的动作很快,惊得白倾念往后退了一步,又被顾景年搂住腰,这才看清眼前的人竟是唐离。
“顾少,顾少奶奶。”
顾景年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眉眼低垂的女孩,半天没有记起来她是谁,只好习惯性地点头应了一声,“嗯。”
“顾少又不记得我了?”唐离诧异地抬起眼睛,有些委屈地说:“我是唐易铭的妹妹唐离啊!上次把你从南小姐那里救出来的女孩子啊!”
白倾念默不作声地观察了唐离很久,发现唐离不像是有心机的人,而是天生的热情自来熟,并不是有意靠近顾景年,而且上次确实是唐离为顾景年解了难,她便消除了对唐离的敌意,诚恳地说:“上次的事谢谢你,事后我问过景年了,确实是我误会了你,我道歉。”
“少奶奶不用跟我客气,助人为乐是我的原则。”唐离还是笑意盈盈的,耳朵上的白色珍珠耳环发着光,被阳光一照,色彩斑斓的,很是好看,“何况能救顾少这种身份……当然,最主要还是长相好的男人,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白倾念转头,声音故作酸楚地说:“不错啊,那么多女人惦记着你。”
“说什么呢?”顾景年斜睨了唐离一眼,“只是个小女孩而已,我又不是陈柏陌,没有恋童癖。”
白倾念瞪顾景年一眼,见唐离似乎并没有把顾景年的话放在心上,白倾念随口问道:“你哥哥这次没有跟景年一起过来,你怎么在这里?是在这边读书,还是来度假?”
“我和老板一起到这边出差。”
顾景年没有兴趣了解唐离,但他低头看到白倾念的心情好了不少,想到自从谢瑶走后,白倾念身边鲜少有个可以说话的同性朋友,他没有立即拉着白倾念走,听到唐离这样说,他皱眉打量着唐离,“这么小就出来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