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年别墅里,顾管家挂断电话后告诉白倾念:“太太,少爷说他去A城谈生意,两天后才会回来。”
白倾念正坐在沙发上,小巧菲薄的笔电放在腿上,听到顾管家这样说,她敲着键盘的手指一顿。
顾景年不亲自打电话给她,显然还在生气,但既然让顾管家代为转告,就说明顾景年给她留了一丝余地。
白倾念松了一口气,一面在百度里输入恒远医院,一面笑着对顾管家说:“顾叔,晚上我们吃什么?不如你去买来食材,我亲自下厨吧?”
她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大小姐,这些年一个人在伦敦生活,洗衣做饭样样拿手。
陈柏陌是个没有节操的货,时常把西装和工作服丢给她洗也就算了,每到调休日,必然会召集顾景年留在她身边的几个专用医生,浩浩荡荡地冲到她家里蹭饭,蹭饭后还在客厅里聚众豪赌。
那样的生活对她来说很惬意,如今回到顾家,有了豪门深宅的束缚,就算养好了伤,她都不能确定顾景年会不会再让她去医院上班。
一想到这里,那晚痛苦的记忆全部涌入脑海,白倾念顿时捏紧了手指,胸腔里再次涌起一股恨意,额上沁出冷汗,脸色也随之白了几分。
欧阳乐姗进门就看到白倾念把头低到胸前,豆大的液体砸在黑色键盘上,双手紧握成拳,瘦削手背上的淡蓝色血管因为太过用力,而更加清晰,她一惊,疾跑到白倾念面前,蹲在地上捧起白倾念的脸,急唤道:“倾念!”
白倾念猛地抬起脸,漆黑眼中的恨意未消褪,直直望向欧阳乐姗,欧阳乐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白倾念这才回过神来,模糊的视线看清欧阳乐姗后,她嫣然一笑,“欧阳姐,你怎么来了?”
欧阳乐姗也是白倾念的专用医生之一,35岁,妇产科资深医生。虽然白倾念始终都不明白顾景年为什么要留一个妇产科的医生给她,但这并不影响她对欧阳乐姗的尊重和崇拜。
白倾念的笑容看起来很自然,但前后变化之快让欧阳乐姗诧异,这是她第二次在白倾念身上看到这种刻骨恨意。
那时白倾念的名字叫林音,林家和顾家是政敌,后来林家被顾家毁得家破人亡,她瘦得只剩骨头的身子趴在床边,抓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用力向站在门口的顾景年脸上砸去,泣不成声、歇斯底里:“禽兽!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陈年往事突然间如浪潮一样席卷而来,欧阳乐姗只觉得胸腔里一阵闷疼,再去看白倾念,明眸善睐眉眼如花,她突然很庆幸白倾念忘记了以前发生的事情。
见白倾念正耐心地等着自己,欧阳乐姗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白倾念一番,“你刚刚怎么了?”
“大概是天气热的缘故,我的胸口有些闷,休息一会就没事了。”白倾念知道身为医生的欧阳乐姗敏感,便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松开握紧的拳头,她把笔电放到茶几上,拉住欧阳乐姗的手笑问:“欧阳姐今天是特意来看我的?”
除了顾管家和几个医生外,白倾念在伦敦没有其他的朋友,如今回来了,就连那几个医生都各谋生路去了,她本以为欧阳乐姗会留在国外发展,此刻见欧阳乐姗来了,她想起顾景年在车子里打的那个电话,不等欧阳乐姗回答,她已经问出口:“是景年让欧阳姐过来的?”
“嗯。”欧阳乐姗看到白倾念的笑容有些牵强,担忧地问:“怎么了?和顾少吵架了?”
白倾念用力咬唇,其实也不算吵架,她不是任性蛮横的人,而顾景年更是懒得搭理她。
欧阳乐姗叹了一口气,“顾少他是大少爷脾气,不会哄女人开心,其实心里很在乎你,不然也不会叫我来给你擦药了。”
白倾念不了解顾景年,此刻听到欧阳乐姗说顾景年并不是针对她一个人,她心里稍微平衡了些。
她和欧阳乐姗一起上楼,撩起衣服趴在床上让欧阳乐姗给她擦药,闻着淡淡的药香,白倾念很是怀念在伦敦医院上班的时光,转头问欧阳乐姗:“我听阿陌说他在恒远医院上班。既然欧阳姐也回来了,怕是一般的医院你看不上吧?你也在恒远吗?”
“我们几个都在恒远。”
欧阳乐姗把药膏涂抹于掌心中,手掌中虽有薄茧,却很温暖,在白倾念背上轻轻按揉,让白倾念感到异常的舒适,本想闭上眼睛,但她听到欧阳乐姗这样说,本来柔软的背猛地僵硬了一下,她诧异地问:“你们几个都在恒远?是景年授意的吗?”
欧阳乐姗一怔,目光突然有些闪烁。
白倾念觉察到按揉在她背上的手突然紧张地用了力,白倾念双眸一眯,心里正想着顾景年为什么让自己的人都去了恒远,已听到欧阳乐姗平和的声音,“你刚刚也说了,恒远是国内最好的三甲医院,医疗条件一流,收纳世界顶级专家和精英团队,人往高处走,我们自然是要选择最好的就业场所。”
白倾念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很快又被纤长浓密的眼睫毛遮盖,她依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看起来温纯天真,“幕后老板是谁?不知道要不要我这样的小医生,哪天我也投份简历碰碰运气。”
“你去那里做什么?”看着白倾念温温然然的笑容,欧阳乐姗差点没有把他们几人去恒远真正的目的告诉白倾念,锐利话锋忽然一转,她掩饰性地笑笑:“你尽管做好你的豪门太太,顾少哪里舍得你去给别人打工。”
白倾念本来是想和欧阳乐姗说几句心里话,但她看出来欧阳乐姗在刻意回避她,转念一想,欧阳乐姗是顾景年的心腹,估计她说什么都会传到顾景年那里。
虽说在伦敦的这几年欧阳乐姗像姐姐一样待她,但真要说起来,欧阳乐姗更像是在完成顾景年交代的任务。
想到这里,白倾念胸腔里就泛起一丝涩然,她把欧阳乐姗当成最好的朋友,欧阳乐姗却半句真话都不跟她说。
索性她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既然欧阳乐姗不愿意说,她就不再问了,一声不吭地趴在床上,思绪飞快地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