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阳曾经富饶过，现在自然没落了，随着城中青壮之辈的凡俗往都城方向赶去，孩子在那边出生，然后拜入当地的修行学宫，肯落叶归根的人就变得越来越少了。
因为他们的根已迁往别处。
除了修行苗子严重流失这个原因，定阳不复辉煌主要还是由于苛捐杂税造成的，太熙皇朝定下的税收比例并不高，就像生活在神都附近的平民百姓过的便很好。
但以神都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出去，越接近疆土边缘地带的城镇，所要上缴的税钱便越多，杂税项目之多，可谓琳琅满目，还要定时给神殿以及边境世家上贡。
而这些边境世家又要给盘踞在神都的宗门上贡，然后这些宗门又要将部分贡品送入到太熙神殿里。
所以凡是西境子民都想迁往神都定居，传闻那里是人间仙境，太熙皇朝八成财富的汇聚之地。
昔年太熙神女初建皇朝时，倒没有这幕可怕的景象，有时所需上贡之物，只要些许稻穗和清香即可。
直到两千年前，太熙神女重返娲皇界，神殿的影响力日渐衰弱，再加上这座皇朝实在太肥硕臃肿了，太熙帝的旨令难以进入边境定阳等地，只能依靠当地世家去执行。
世家要上贡，又想把自己吃的脑满肥肠，只能巧立名目，从下面捞点，而下面的附属势力也不想亏了自己，层层剥削下去，最后全落在边境的百姓身上。
孟小凡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出生了，红尘九月，他走过了很多地方，也看到了很多，知晓太熙皇朝确确实实得病了，世家宗门是毒瘤，他要斩下那些人的头。
至于如何做，他已经付诸行动了，也聚集到了很多同道之士，但现在他要确保两位师父的安全。
一间老宅，还没踏进屋内，就听到里头传来阵阵熟悉的打铁声，孟小凡松了口气，说明穆府那些鼠辈还没有找到这里，得抓紧时间，也不知道师父们是否愿意离开。
在他的印象里，两位师父就没出过定阳城，红姨很好说话，最疼自己，不过她只听二师父的命令。
“回来了，那就开门吧！”
一道声音从右边街道处传来。
孟小凡侧首望去，便见一脸色苍白的翩翩公子，左手提着菜篮子，右手拎着两坛酒，微微笑着。
翩翩公子的一肩膀上，站着一只凤羽灵鸟。
“二师父，你的修为……”
孟小凡压下心中的惊慌，忙前去接过翩翩公子手里的菜篮子和两坛酒，此刻已暗暗打定主意，二师父的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就算是用上蛮力也得带他们去清虚山。
那里有个老道，医术通天。
孟小凡要出去历练，最开始的初衷就是为这翩翩公子找到治愈的良方，自家二师父似乎年轻时修行出了岔子，导致一身修为境界，每隔一段时间就跌落下去。
如今只有练气四层的实力。
皇甫策笑笑未语。
但落在孟小凡眼里就有些着急了，二师父总是对自己的病漠不关心的，其实是不想让他担心才是。
可做徒弟的哪有冷漠不愁的。
欲趁机说出清虚山，便见凤羽灵鸟，跃到他的肩头，啾啾几声，将孟小凡还没说出口的话推了回去。
“红姨，不是我一回来就要唠叨，你也帮我跟二师父说几句……”话到嘴边，孟小凡的心神便全然落到凤羽灵鸟身上，如此近看，这位真得跟那尊大妖王很是相像。
啾啾两声，凤羽灵鸟踩着小脚丫，还眨巴了下清澈明亮的眼睛，羽毛偏淡黄，肚白像幼雏毛茸茸的。
至于修为，能粗略感应到位于内景境界，难怪以前对练时老被红姨一爪干翻，孟小凡哈哈一笑，果然是自己认错了，他还以为那头恐怖的大妖王就是红姨所化。
皇甫策偏头望去，心道这徒弟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粗心的毛病，可能需要吃一亏才有所成长吧。
远处一座阁楼上，一人忙掐断附灵神通，脸色微微愕然，身旁之人说道：“怎么了，被发现了？”
那人遥遥头道：“没有被孟小凡发现，但我觉得自己被人看到了，先暂退，等穆老带人过来再说！”
身旁之人说道：“不行，此子很狡诈，稍一离开我们的视线，再追踪就要耗费不少灵石，别疑神疑鬼了，这门神通可将一口气留在飞禽走兽的体内，连先天外宗都无法轻易感知到，更何况是这小辈！”
那人听罢，也觉得是自己太紧张了，便继续施展附灵神道，这次那翩翩公子的视线果然没有望来。
进了老宅，便见一披头散发的黑衣青年，正对着一块约一丈高的不规则小石山咚咚击打着。
他手上用的器具不是凿子和铁锤，而一柄巴掌大小偏青黑色的锋利木刀，而拳头砰的打在刀柄上，却发出金属撞击般的声响，足可见此人的肉身不输先天炼体者。
“大师父！”
方铭仿佛没有听到，在小石山表面又凿出一道如蚯蚓般的纹路后，拿起一长宽高皆是九厘米的红木块，在上面小心雕琢着，数年来已不知雕琢了多少个这样的红木块。
从他入门开始，自家的大师父就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手上的步骤，偶尔遇到瓶颈了，就会开始凿山。
直到一个红木块雕琢完毕，他便会抽出时间教导自己修行炼体法门，然后吃饭，陪二师父看书下棋。
待进了厨房，准备起锅烧饭的时候，孟小凡忽然想起来，自己居然还有闲情干这个，一回到这座老宅，见到了两位师父，这九个月一直紧绷着心弦不觉间松弛开来了。
大意了，哪怕大师父的炼体之身可媲美先天内景的修行者，但只要穆府的金丹前来，便无计可施了。
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皇甫策却先行开口，让孟小凡有什么事轮到吃完饭再说，无奈，只能遵从。
入夜，师徒三人就在院子里吃饭，孟小凡看了看二师父后，又看了看大师父，提起筷子干吃起白饭来。
皇甫策夹起青菜放到孟小凡的白饭里，然后又夹了一些五花肉给他，俨然像是在照顾弟弟般。
孟小凡说道：“谢二师父！”
方铭瞥了眼即将见底饭碗，起身拿起一个空碗，添了满满一大碗放在孟小凡跟前，似是照顾妹妹般。
后者颇为受惊，嘴巴鼓鼓的：“谢……大师父！”
方铭夹了一片萝卜，说道：“在外闯祸了？”
孟小凡本想回答没有，但还是点了点头。
“被人寻上门了，担心会牵连到我们？”
孟小凡停下筷子，点了点头。
方铭吃完饭，盛了一口汤倒在白碗里，用筷子沿着内壁转了一圈，说道：“是把人家宗门拆了吗？”
孟小凡本想回答没有，但想了想，自己干的事情可能比拆别人宗门还要恶劣，只能再次点点头。
方铭仰头一口，放下碗筷，颇为欣慰道：“这才是我南江一脉的弟子。皇甫，那东西还能动吧？”
皇甫策边收拾着碗筷，边说道：“今天刚让红儿换了一个灵能源，看过了，没有其他问题！”
“好，该出去走走了！”
说罢，转头看向一脸茫然的孟小凡，微微笑道：“好徒儿，人都快找上门了，你还有闲情吃饭啊！”
孟小凡将饭菜咽下去，还是有些懵，心道又不是自己说要吃饭的？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