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德拉是大陆上的一个王国,什里镇是凯德拉的领土。镇子地处巫山脚下,精灵之森的交界处。巫山并不是一座山,它是一条庞大的山脉,起于巫山,这里的巫山是指横断精灵与兽人的雪峰,那里被称为真正的巫山。巫山的余脉众多且分布范围极广,所以精灵之森北和凯德拉西的山地都被叫为巫山脚下。
我是从洞口最后一个出来的,没有任何遮雨工具的我很快成了落汤鸡,雨水顺着打结的发梢,脸颊成股流下,视线也很快模糊了。
我低着头,把手臂贴在额前阻挡雨水进入眼睛,身旁的几人也同样被雨水压的抬不起头。
“别这样盯着我,压力很大的,希拉尔小姐。你已经看了我一路了。”
贝特是背对着希拉尔的,他蹲在洞口前,把封闭洞口的铁门板重新压上去。我很奇怪这个门板在外面也有一个锁。
希拉尔:“解释。”
贝特就奇怪:“什么解释?”
“一个合理的解释。”希拉尔说。
“什里镇始建于圣历12年,作为应对边线冲突的前沿观察哨,是按照要塞形式修建,虽现为凯德拉领土,城内设施规划与建设却由当时的教廷主导。城墙等外围防御工事完备,可同时,用于地下来回机动的甬道也是一应俱全。像这样从城内通向城外的地道自然不在话下,如果用心去找,这样的地道还有很多条,只是人们早忘记了而已。”
这个回答并不是希拉尔想要的,因为她又重复的说:“解释。”
贝特现在把门锁好了,他起身转过身子看着希拉尔,重复的问:“什么解释?”
希拉尔:“黑袍人。”
贝特便沉思着,虽然那看上去仅仅是做个样子。
“敌人的敌人,嗯,就是朋友。”
“你比他们还要危险。”
“这算称赞吗?”贝特轻轻的笑,勾起嘴角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笑。他摇头:“精灵,恐怕你的直觉欺骗了你。”
希拉尔问:“你是什么人?不要说你和黑袍人无关。”
“你可以这么想,黑袍人是我的敌人,我们在同一根绳子上。不过我走这头,你走另一头,互不相干。这个回答,满意吗?”
希拉尔:“但愿如此。”说完,她转身离开。
贝特看着希拉尔的背影:“只是不知道火先烧到哪头。”
希拉尔顿了一下,没做停留。
这里虽然是镇外,可也没离镇子有多远。镇子外面是一片空地,穿过空地就是林子了。我们朝着林子里走。
在塞娜开门的时候,希拉尔也正好开着门。希拉尔的样子就摆明了不是问问题的时机,她匆匆忙忙的往走廊尽头的楼梯走,我们跟着,然后便在那里碰上了贝特,那家伙一直等在那儿。
我们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坑里,这里可没水泥地这样的玩意儿,雨水浇过后就成了天然的泥潭。身上的衣物早就湿透了而紧贴在身上,又冷又重。
我咒骂这里的天气,我很想抬头怒吼,不过我发现,很遗憾的我抬不起头,至于吼,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怒的。我只是很奇怪,奇怪着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然后碰上了一件足以丢掉小命的事情。
我看着手掌,我很怀疑这看似白皙又细嫩而实际也是如此的手掌里是不是蕴含着足以毁天灭地的金钥匙。
一阵冷风吹过,侵入骨头的寒意,我哆嗦着,我咒骂这里的天气,它打断了我的白日梦。
我看了我手掌最后一眼,很仔细的看了最后一眼,很可惜我在雨夜里并看不清,但它依旧白皙。
“塞娜,你会魔法吗?”我问身边的塞娜。
“会啊,怎么不会,难道你不会呀。”
我听着她略显夸张的语气。
我:“……”
我怎么能问她这个问题。
塞娜便嘿嘿的笑:“想想也对,你那双白嫩的不像样的手怎么会用法术呢?”
我:“……塞娜,你是偷窥狂吗?”
“我偷窥什么呀,看你就是偷窥啊,你有什么好偷窥的。又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长的可爱点而已嘛。绿色的眼睛虽然在我们这里很罕见,在你们那里应该还是挺常见的吧。”
我哑然,我有什么好偷窥的,嗯,我连我自己都没偷窥过。
塞娜总会在我受伤的时候强塞我一颗糖,“刚刚瞧你一直看着自己的手,一脸怨天怨地的表情,一猜就猜到啦。想学法术的话我教你啊,不过像你这样不会法术的精灵还真是少见。啊,妮莎,你是不是偷偷从你家里溜出来的?!”
我忽略塞娜后面的问题,“我有怨天怨地吗?”
“不知道,反正我又看不清。”
我:“……”
我知道,我又被耍了。
我忍不住问她,用着怀疑的语气,现在我真的怀疑她是偷窥狂。
“你怎么总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我用了读心术,读心术知道吗?可以看穿你的内心。”
我停下,我静静的看着她,希望从她的脸上找出一点破绽,可是在雨夜里实在看不清。
塞娜也停了下来,她不出声。
“生气啦?那我不再对你用读心术啦。”
我不再看她,我多少有点失望和失落。
希拉尔说人类都是狡黠和虚伪的,对于曾同属人类的我而言,这句话实在太过偏颇。我不知道我在塞娜眼里是什么样的,我不想去想——但那厮在我背后笑着。
我转过身,她捂着肚子,嬉皮笑脸:“你不会真的信了吧,妮莎。还以为你不会法术是假的呢,结果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我转身走,因再一次被耍而真的生气,我忽然感到很轻松。
她追到我身边,“妮莎,你怎么不会法术呢?”
我扔出一句万金油:“又不是每一个精灵都会法术的。”
塞娜便点头:“那倒也是。额……那你怎么跑到这外面来的?外面这么危险。你不会是瞒着你家里偷偷溜出来的吧。”
我沉默着,一是惊于塞娜这让我不自觉翻白眼的猜想,二是我实在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于是我只好沉默着,我的沉默在她眼里是默认。
她安慰我:“没什么呐,以后机会很多的,等这外面太平点儿,再出来玩也行啊。”
“读心术是什么?真的可以读心?”我拉开话题。
她愣了愣,解释道:“不清楚。读心术是幻术的一种,如果要细分,应该分到黑魔法一类的,黑魔法是教廷明令禁止的,一般人可学不到。之所以说一般人,是因为这个术经常会用于审讯,所以这个术是特殊的存在。据说这个术是以幻术为引子先控住对方的心神,然后诱导对方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要用幻术困住对方相对容易,可要用幻术控制对方,这对己方的精神力要求是很高的。所以,使用这个术的人一定是一个精神力超群的人。至于这个术能到达什么样的效果,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还是和精神力有关吧。”
“那……读心术能对自己用吗?”我问。
“不知道。为什么要对自己用读心术?自己难道不知道自己吗?”塞娜看着我,我只让她看我的侧脸。但这并不妨碍她给出自己的猜想。
“噢,懂了懂了。有时候我也在想,我在想我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直到最后我终于发现我并不是不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从来在纠结到底如何去面对。”
我愤愤的回:“你以为我是你呀。”
然后我悻悻的沉默。
我沉默,天可不沉默,一声雷鸣传到我耳朵里让我吓了一跳,我奇怪这里打雷为什么会没有闪电这样的先兆。
身周的几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朝着天上看,我也顺着看去。我终于明白那声雷鸣来自哪里,是一只大鸟,说是大鸟也仅仅是根据那声鸣叫判断的,昏暗的天空根本看不清。不过那鸟有一双很奇特的眼睛,远远的望去,活似两团火焰在天上飞。
“他们的款待还真是周到呐,知道吗,这东西应该在北方战场上的。”
贝特用充满戏谑的语气说话,这是坏事,因为他的戏谑并非调侃,而代表事情真的很糟糕。
希拉尔把目光从鸟转向贝特,“他们和凯德拉有关?”
贝特依旧看着鸟,我想没几个人愿意顶着豆大的雨望天。他不说话。
希拉尔没打算等他的回答,转身拉着多琳进了林子。
塞娜说对了,但她高兴不起来,这是坏事,她捅我的胳膊,“走吧,那些人应该追上来了。”
我从贝特身边走过,那家伙依旧望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