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妃的宣布立即引起现场一片哗然。
凤青莲落在褚烨身上的目光,遽然明亮如星子。
这时,族堂内也骚动了起来,“是晋国七王,他没死……”一时间,似乎没有一个人都在说这句话。
“褚烨……”天会塌,地会陷,可她却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
毁婚……天地似乎瞬间暗鸦无色,一片混浊。
“褚烨……”是凤武良冲了出来,他的声音几乎与秦鹿的轻轻呼唤同时响起,所以没有人听到秦鹿心痛。褚烨被凤武良、凤临天等许多人迎去大堂时,只有一束沉稳固执不动的黑亮目光焦着她。
蝶妃是有意而为之,立即引得全族堂的人都来恭贺儿子大难不死,此时褚烨不得不收敛心神,与众人客气活络一番。
秦鹿干怔在门外。
“扫把星,活该有这种报应!”柳二奶奶坚刻的声音,在一团嗡嗡的指指点点中,显得意外的凸兀。凤纭仪刚失了脸面,自有几分收敛,不过却仍给秦鹿一个极讽刺的冷笑。凤青莲目光随心而动,心神早飞到大堂被围涌之人身上。
可还有那么些人,即使是天塌了,地陷了,也改不了落进下石的恶劣本性。
“笑死人了,还以为她当真飞上枝头作凤凰嘞,原来麻雀还是麻雀……”
“什么麻雀,污人家纯洁当当的鸟儿作啥,就她,嗤……一只脱了毛的野鸡还差不多,呵呵……你们没有听过吗,这秦鹿已经被人睡过了,嘿嘿……”
“住嘴,你们住嘴,”凤昭竹护在女儿身前,神情首次如是的激动,“我女儿纯洁如天上无法触摸的星星,不准你们恶毒污蔑于她,凭你们这些人,以后怕是连给我家鹿儿提鞋也不配,都给我滚远点,滚开……”
“哟,凤昭竹你这是仗谁的面子啊,敢这么跟我们说话,她也尊贵?我呸……破鞋一只,呸……”
“呸……”
“呸……”这些人全是一脸嫌恶,纷纷向秦鹿这里口吐唾沫。真是太过污辱人了,凤昭竹心中有块秘密,就在这时候一蹿一蹿的,就要快蹦出心口似的,“告诉你们,鹿儿生来身份尊贵,是堂堂的公……”
“鹿儿……”一抹极喜欢的男音高亮而起,禹君初的到来,好似一抹金阳冲破了密布的层层乌云。
凤昭竹见是大禹三皇子,无不喜上眉梢,赶紧扶着秦鹿站起来,“鹿儿快看这是谁,快看呀,是三皇子在叫你啊,鹿儿……”
“鹿儿……”温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秦鹿木森的有些回神,“禹……禹君初。”
“秦鹿你没死,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僵沉了数日的俊颜,就在这一刻倏得大放光彩,好似一潭冰冻死水在瞬间回暖熔化,化成一股清柔的风,轻轻的抚慰着他眼里的人儿。
秦鹿似乎有些意外,或者奇怪他见到她会这么激动。
凤昭竹站在跟前,竟然含泪而笑,别人根本无法理解她此时的心情。
院外的这些人,见禹君初突然捧住秦鹿的小脸,眼色顿时一怪,好似非常惊吓和不信,特别是刚才不耻秦鹿的这些未嫁女,无不捶胸顿足,秦鹿就算没有一个褚烨,可人家还是上位人的心尖尖啊,天啊你好不公平!
他捂住了她的小脸,才发现她正轻轻的打颤,手掌下意识就一紧,生怕她逃了似的,而这一动作的确是完全惊醒了秦鹿,她果真躲了。
面对他举在半空中的双手,秦鹿一时有点尴尬。
而就在此时,便听里面有人笑喊着道:“……哎呀,怎么不请七王侧妃殿下呀,我说你们这些人太不懂礼数,秦家姑娘虽然是我凤族中人,可也是晋国七王殿下的妃子嘛,快快……快请她们到族堂里坐。”
蝶妃立即冷颜驳回凤驭天的多事,“本宫已宣布,七王与秦鹿亲事作罢,她以前不是七王侧妃,将来更不会是我儿身边人,请玄门主莫要扰乱视听。”
凤驭天却先一步使了眼色,让几个手脚利索的带秦鹿进族堂。而禹君初在一起,自然也希望为秦鹿正身,众人讥笑秦鹿被毁婚的时候,可知他心里有多么的高兴呀。
而凤昭竹算是个清醒人,她竟然也推着女儿进堂,却是有她自己的原因。
蝶妃看他们进来了,褚烨的目光立即灼在秦鹿身上,秦鹿也遥遥的望着褚烨发愣,立即就难看了一张脸色,却是凤临天暗中示意了她,此时方以正事为主。
禹君初着人在右面最尾上安了座,待秦鹿母女入了座,他极其不舍的回到禹后身边。
禹后与禹君佑纷纷是一脸调侃,“……我儿喜欢的女孩儿看起来很面善,算是过了母后这一关。”禹君初听闻禹后这么说,立即笑得只见眉毛不见眼,在他以为秦鹿死了的时候,那是一股什么样的心情啊,这些天是比剜他心头肉还要难受,所以在自己这一辈子当中,他想,他再不要错过她,秦鹿。
看儿子全心都在女孩儿身上,禹后也抿抿嘴有点感概少年少女的情窦初开,不知为何,看着秦鹿那面善的容颜时,不禁让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这时候,凤驭天突然对蝶贵妃呵呵笑起,“高贵的娘娘啊,你这也太出尔反尔了吧,人人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难道不能因为同是凤族中人,而给人秦家姑娘留一条活路吗?”
以往通常被男方毁婚的女子,在族中多半只有孤独老一途。
蝶妃又被他挑出心病,“本宫一诺千金,万不能更改。”然,厉问凤九天,“不是在审案么,已经进行到何处?”凤九天还在失神于褚烨的归还中,一时有点理不清神智,然就这一时间的空档,主控权又被凤驭天夺了去,“我看今天这人也到了这么多,要议论的事又与咱们凤族族人息息相关,我看就请外院的族人们都进到大堂来旁听吧!”
凤驭天正有意罢免凤九天族长之位,却被外面打断,确实掠过一串恼怒。不过此时他已找到解决之策。凤驭天话毕,目光就落在秦家人身上,却听到左上方之人立即驳道:“族会参加制度流传百年,岂能由你随意更改,本族长不允无资格之人入堂。”
正要去传令的族卫立即怔在大门口,因他二人意见相背,要出不出的不知如何是好。而外面的人听到此处,也不禁远远朝里面探望,不禁去想秦鹿都进得,他们凭什么进不得。
禹后见此,方是低语而道。“越来越有意思了。”岂不想禹君初立即明声咐和,“是是是,母后看得高兴就好,嘿嘿……”禹后杵了他一眼,“美得跟朵花似的,还不快收收你那排白牙。”禹君佑很给面子的嘿嘿直笑,禹君尚也捶了捶老三的肩膀,闷气咳了几声,却见婉蓉根本没听他们说话,一双幽动的水眸注视着凤驭天,露出期盼。
凤驭天沉几个音,泛冷的笑了笑,“请人进堂。”
“本族长不允!”
凤驭天狞然转身,手指族卫,势不可当,“那你看他听你的,还是老夫的。”在众人刷的一眼注视之中,就见那族卫突然跑得比兔子还快似的。
他当然听凤驭天的。
众人惊惊回神,无不四处探了一遍,这才发现族堂四下竟然多了比平常一倍的族卫。凤九天惊异当场,一时竟然完全不能作出相应的反应。
“蠢材。”禹君初不可一世的冷笑,“凤驭天倒是说对了一句话。”
禹君佑扫了眼被撵进堂的众人,立即咐和了句,“这个族长,做得当真没资格。”
凤青莲进堂便看清状况,但进得堂来不表示她就有资格讲话,只能暗耐当场。凤纭仪就有面子的多了,她早就知道会按着父亲预想发展,不然父亲会那么容易让人抓上堂!
于是一众墙头草不仅给凤纭仪立即让了坐,并且连服侍她的人都立即安排妥当。
秦鹿候于此处原因只有一个,她是随褚烨进来的,母亲的支持给了她鼓劲,这短短的时间里她想得很清楚,自己是一点也不想与褚烨毁婚。
“哎呀,大家都坐好、站稳了吧,那你们对刚刚蝶贵妃毁人家姑娘亲事随意说说吧。”反而是凤驭天代理了族长问话,他好似一副要为人审断疑案般郑重。
秦鹿峥的看向他,完全不解。
褚烨沉了眼,立即压住蝶妃快启的怒言,低语道:“不要再中他计。”此人心计之深,做每一件事,说每一句话绝对有目的。
“这一个到是有那资格,可惜机灵过头了。”禹君尚低声的说,颜上无趣的很,目光微转之间,一直把身边婉蓉的神色尽收眼底,而此时婉蓉所看的,却是秦鹿。
不光秦鹿不解,众人也完全不明白,为何这时候要讨论姓秦的事,不是应该立即把凤九天拉下族位么?
会这么想的人,凤驭天是极其的欢迎啊,他再加把力往这方面引导,“……我们凤族的女儿联姻的还少吗,可又有几个得到了好下场,就是秦鹿来说吧,她有何罪之有,却遭到蝶贵妃毁婚,坏姑娘一生的名节啊……”他痛心疾首啊,“族人们醒醒吧,这不都因为我凤族不能完全自主吗,一方是野心勃勃的大禹国,一方是居心叵测的晋国,你们说,我们哪还有出头之日呀……”
他不给任何人侥幸挣扎的时间,立即就问凤昭竹,“你姑娘受到这样的待遇,惨吧,唉……是惨,可你想过怎么才能帮你姑娘吗,”他一直自问自答,声音突然铿锵有力,“对,就是咱自己人抱成一团,用我们的力量,把这些外势都驱逐出去……赶出大禹和晋国人!凤昭竹你说老夫讲得可在理,在理你就应和一声啊?”
凤昭竹一怔,就听凤驭天又一次如是而问,族人们纷纷看过来,此时大家都看着自己,好似她非得讲出一个答案。
褚烨早就暗颜生怒,说是,岂不助长他凤驭天之势,那被玄门欺负的族人又将如何看待秦家人!若说不是,以凤驭天出众的口舌之辩,定会栽脏秦家人一个叛族之罪……只看这周遭被他调动出情绪的族民,便可知他的能耐可不是一二而已。
“凤诚……”褚烨于他跟前低语一番,这时凤驭天就更急迫不耐烦起来,几方无果之下,厉声大涨,“带凤昭竹上堂,押她跪下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