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梵常年待在黑暗的环境中,出去后看见光亮竟有些许不适应。然后便有一条白绫覆在了他的眼睛上,这白绫阻挡了强光,但是他也可以透过它看见外面的事物。
“忍忍,你的眼睛常年处于黑暗中,难免有些不适应,过些时日习惯了便好。”她轻声道,细心地在他后脑勺将白绫系了个蝴蝶结。绵软的手指在他嘴角的淤青处抚过,“很疼吧。”
他摇头。
她却哭了。
她颤这手摸着他的脸:“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他摇头,嗓子却嘶哑得格外难听。她哭得更凶了,他乱手乱脚地去给她擦眼泪,“别哭,我不是好好儿的吗?”
她连连抽泣了几下:“可是我心疼。”
他将她抱在怀中,用伤痕累累的手一下又一下抚摸她的头发。他身上嶙峋的骨头硌得她浑身发疼,他竟是比以前还要瘦了,这叫她怎呢不心疼。
她一心要保护的人,却被人折磨得体无完肤,她怎么可能不伤心。早知道会成这样,她以前就该带他走的。
冗胥摸了摸被勒出血的脖子,然后将染血的手放在嘴里舔了一下。他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那可是他的禁脔啊,他怎么可能就轻易放过他呢?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他身上早就烙了他的印记。无论他跑到哪儿去,他都会记得他,永远永远的记得。
洛梵踏入九幽的那一刻,竟有些退却了。他感觉自己进去的话,会弄脏了这么美好的地方。
古池发现了他的异常,握住了他的手:“别怕,以后这儿便是你的家。”
在古池的带领下,洛梵终于迈步走进了九幽。
刚到九幽宫,就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子迎了出来:“师尊,你回来了!我做了桃花羹,你快尝尝!”花兮颜看见古池牵着一个脏兮兮的男子的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师尊,他是谁?怎么这么臭?”
洛梵闻言背脊一凉,下意识地要抽回手,却被古池死死的握住了,只见她道:“这是你师爹。”
师爹。她……洛梵心漏跳了一拍。
花兮颜也愣住了,木讷道:“师爹……”她不敢相信,“师尊,你骗我的吧?”
“你可以去问问你师姑,你师爹累了,等有空再同你聊。”古池说完,朝洛梵温柔地笑了笑,随后便带着洛梵往墨池苑去了。
花兮颜更加震惊了,她的师尊竟然笑了,可是却是对一个陌生的男人笑的,竟还那么温柔。她的师尊竟然找了一个师爹,她的师尊不要她了。她的师尊竟然连她做的桃花羹都不吃了,她的师尊不爱她了。
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她的师尊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她的师尊怎么可能不要她?她的师尊怎么可以爱上别人?
花兮颜站在原地,眼眶渐渐的红了。不对,还有师姑,她的师姑一定知道真相,她的师尊一定是在骗她!她急急忙忙地往末黎所在的地方跑去了,她想要验证这个事实,她迫切的想知道她的师尊是在骗她!
然而,事情的真相却将她击得粉碎。
她问末黎她的师尊是否有了喜欢的人,末黎回答,很早就有了。这一道答案,仿佛晴天霹雳,将她的内心击得粉碎,她的师尊真的有了喜欢的人,她的师尊不喜欢她了。
花兮颜走后,末黎眼底流淌出了失落,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她终究还是选择了他,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她的阿姐啊,看着很好说话,其实是个牛脾气,一旦下定决心,便再也拽不回来了。
“以后这儿便是你的家。”古池将洛梵带到了墨池苑,笑道。
“你笑起来很好看。”
“谢谢,你可以先自己转转,我去给你拿些衣物,你若还有什么需要,同我说便可。”
洛梵在墨池苑算是住下了,可是他的变化真的很大,几乎不怎么说话,总喜欢一个人待在角落里,安静到让人心疼。
他怕黑,经常因为一些小动静而吓得一晚上都睡不着,整个人也是恍恍惚惚的,眼中基本上无神。
古池看在眼里,除了心疼,也别无他法。无论是谁,被人关在黑暗中,还整日遭受非人的折磨,都不会好受。她现在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帮他度过难关。
他躲在角落里,她便同他一起坐在角落。她握住他的手,靠在他身上,两人都不说话,很多时候,这一坐便是一整天。
他怕黑,她便到东海寻了许多夜明珠来,将这墨池苑照得亮堂堂的。她也不让人进墨池苑,所有事都是她自己亲力亲为。
“我做了桃花羹,你尝尝。”
他接过碗,一点一点地吃下去。许久过去了,他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除了一些好不了的旧伤。他还是那般瘦,虽说气色好了许多,但依旧瘦得让人心疼。
“我带你去玩儿好不好?”她将他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柔软的指腹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头发。她真的好心疼。
这么多界面,她最喜欢的是人界,那里烟火气息足,而且格外有人情味。
她带着他,看遍了世间的繁华,十里桃林,万里雪落,也领略了各地的风土人情。这一路,她执着他的手,她多么希望,就这么一条路走到黑。
人生恰如三月花,倾我一生一世念。来如飞花散似烟,醉里不知年华限。
我曾经以为最繁华的是山河万里,直到我遇见了你,我才明白,所谓的繁华不过是过眼云烟。
游遍山河,踏遍万川。
他们去了异域,那里同中原大陆不同,茫茫的原野,风吹草低见牛羊。
“洛梵,你看,好不好看?”她穿了一件异域风情的衣服,胳膊手臂都露在外面,可能是觉得太过暴露,她将裙子提得比较高,遮住了肚脐眼。
“好看。”他回答。
她在原野上骑马射箭,英姿飒爽,而就他坐在下面看她。这段时日,是她笑容最多的时候,几乎每次脸上都笑盈盈的。
说是她带他出来玩儿,最后变成了他陪她出来玩儿。不过如此也好,只要她开心,他也就开心。
她骑马在他面前停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伸出一直手:“上来。”
他上马之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别人都是男子抱着女子骑马,而他们是女子抱着男子骑马。不过瞧着她专注的模样,他便也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