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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那些时光(5)

慢慢最终还是成为了留守儿童,但是慢慢总体来说是开心的,正值叛逆期的慢慢觉得那意味着自由。慢慢跟爷爷奶奶在一起。慢慢有一个堂哥,是大伯的孩子,爷爷奶奶总体上来说有些重男轻女,于是,不出意外的,堂哥被爷爷奶奶惯坏了。堂哥不喜欢学习,大概十六岁就去外面打工了。

慢慢对堂哥的记忆很少,堂哥不在家的时间太长,连春节都很少回家。爷爷奶奶对慢慢也还是不错的。每年樱桃成熟的时候,慢慢都在学校上学,爷爷奶奶总会给慢慢摘一大包放在冰箱里,等慢慢回去,樱桃都被冻得像小石头一样了,坚硬,慢慢觉得一口咬下去,牙齿都会被冰掉。从初中到高中,爷爷奶奶一直都为慢慢冷冻着樱桃。

除此之外,慢慢忘不掉的还有一碗面,奶奶做的一碗面。周五放学回家,奶奶都会为慢慢煮一碗面,那碗面里面好像什么都有,有鸡蛋,有奶奶自己做的糍粑,还有肉,加上自己家做的辣酱,后来成了慢慢记忆里最难忘的味道。在慢慢印象里,爷爷是一个不挑的人,老一辈的人们都知道食物的来之不易,慢慢刚试着做饭的时候,才几岁,人还没有柴火高,总是不知道煮饭要放多少水,有时候煮出来跟粥一样,又不是粥,只有爷爷和妈妈不嫌弃,奶奶和爸爸不喜欢,爷爷总会说,不管做成什么样都会吃,都好吃。慢慢在市里读高中的时候,爷爷专门去看过慢慢一次。慢慢记得很清楚,爷爷只到了车站,慢慢去车站找爷爷,爷爷给慢慢带了好吃的,然后爷孙俩在车站旁边的小饭馆吃了米线,爷爷让慢慢随便点菜,只要是慢慢想吃的。都可以。爷爷奶奶的收入大多是卖果子,卖自己喂的猪牛羊,卖山上的竹笋或者别的什么得来的,慢慢现在想来,爷爷特别实在,每次有钱了,就去镇上买包子、饼之类的,都是吃的,慢慢最喜欢去翻爷爷赶集回来之后的背篓了,总能发现很多慢慢想吃的东西。

后来,爷爷奶奶年龄大了,身体不好。爷爷生的病慢慢也不懂,只是总听见爷爷说,身子烫,烫得他受不了,奶奶通常要上山干农活,只能慢慢照顾爷爷,慢慢不敢离开半步,在爷爷说身子烫得时候,就打水,给爷爷擦脸擦背,爷爷想吃什么,慢慢就做什么,老人有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因此,一整天里,慢慢总是在厨房转来转去。后来奶奶生病,住院,慢慢就会请假去守着奶奶,父母忙着赚医药费,家里就只能慢慢照顾着了。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慢慢可以十分得心应手的照顾生病的老人了,慢慢心里也很佩服自己,至少慢慢肯定自己是孝顺的。

年龄不到,就真的不会去思考生命到底是什么。爷爷奶奶的离开成了慢慢永远的遗憾。也正是因为爷爷奶奶的离开,慢慢才开始审视自己去很远的地方读大学这个选择。慢慢不擅长跟家里人直接表达情感,有些“甜言蜜语”慢慢说不出口。慢慢记得,大一寒假结束,要去上学的时候,爷爷身体已经很不好,坐在火堆旁边只说了一句“路上慢点,好好学习”,慢慢也只回了一句“知道了,我走了”。慢慢心里很想告诉爷爷注意身体,等自己下次回来再给他做好吃的,慢慢觉得有些矫情,终究没有说出口。等到慢慢刚到目的地,就看到家人发来爷爷去世的消息,因为太远,慢慢最后也没能回去。奶奶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慢慢陪在奶奶身边的时间最长,慢慢会给奶奶买东西,大学兼职赚的钱也会拿出一部分寄给奶奶,等到慢慢上大学的时候,奶奶已经把慢慢视为了自己的一切,以至于后来慢慢根本不敢回想关于奶奶的事情。慢慢最终也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当慢慢在机场候机,准备回家时,奶奶就已经去世了,家里人不敢告诉慢慢,害怕慢慢太着急,路上出什么事情,慢慢在路上还天真的以为能看见奶奶。奶奶葬礼结束,慢慢爸爸语重心长的跟慢慢说起了奶奶临走时候的事情,慢慢才知道,奶奶是硬撑着等了她两天,按照村里人的看法,奶奶身体在去世前两天就已经不行了,凭着意志等了慢慢两天,还是没能见上慢慢一面。不轻易表露出来的,总是最深刻的情感,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十分自责,也从未原谅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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