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真正进入永安寺之后,已经快晌午了。
阳光照在院子里,晒得凤七七整个人暖洋洋的,她不禁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坐在马车里可真是累啊。
“冬烟,夏初,我祖父祖母他们都去拜见圆释大师了,我好无聊,咱们不如在寺庙里随便逛逛吧。”凤七七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说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小姐,咱们可别走太远。
上次你自己去大厨房找吃的,可让老爷和夫人担心了半天呢。”夏初略微担心地说道。
“好好好,没问题,我听我娘说,去年我还在永安寺的许愿树上挂了个红绳呢,我们现在去看看还在不在了。”
说着,便独自一人蹦蹦哒哒的往前走去。
刚刚她可看见了,永安寺的许愿树上挂着好多色泽鲜艳的小果子,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她得过去摘两个尝尝。
想到这里,凤七七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脚下的步伐更加轻快了。
永安寺的许愿树很好找,就种在永安寺后山的中央位置。
离凤七七休息的院子大概只有一刻钟的脚程。
但等她走到离那里还有百米远的时候,前面早已是人满为患了。可见这个许愿树有多受欢迎。
凤七七撇了撇嘴,心里暗叹:“这些人呐,与其把希望寄托在祈愿树上,还不如寄托在自己身上。如果老天爷真的肯帮忙的话,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可怜人了。”
她心里如是想着,但身体却诚实地朝着卖红布条的摊上走去。
边走边左顾右盼,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过节之日,寺庙后山是允许摆摊的,所以卖红布条的小贩并不在少数。
此时,每个摊上都挤满了人。就这样,还能看见人们络绎不绝的往里凑。
唯有一个摊子除外。
在那个摊子上,卖红布条的是一个八旬老人,梳着一撮山羊胡,眯着个小眼睛,笑呵呵的看着这来往的人流,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这空荡荡地没有生意。看起来倒更像是来这凑热闹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为了用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凤七七脑补到,然后顿时便觉得自己身上责任重大。
于是,她毅然决然的朝那个无人的摊子上走去。
“老爷爷,你这红布条怎么卖啊?”
老头笑眯眯的回道:“三十灵币。”
“啥?三十?”凤七七瞪着眼睛问道:“老爷爷,你这卖的有点贵啊!
我刚刚在来的路上听别人说,他们买的时候只用了十个灵币呢。
你看我还是个女娃娃,你竟然要我三十灵币,你好意思么?”
“好意思。”老头面不改色的噎道。
“。。。”好吧,怪不得别人不来他这边买红布条,原来是因为这是个奸商啊!
那也没有什么好同情的了。
凤七七扭头就走,并不打算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只是刚走没两步,便被那个奸商老头给喊住了:
“唉,你等等,咱们好说好商量么。你这女娃娃,脾气咋那么急?”说着,便把凤七七给叫了回来。
“我告诉你啊,我这红布条可不是凡物!
是有渊源的!
想当初...”
“停,老爷爷,我可没有时间听你在这讲故事,你就告诉我你这布条能便宜多少就好。”
“唉,我说你这小娃娃,咋个这么没耐心,老头我都说了,这些布条不是凡物!我自然要给你讲清楚,才好叫你知道我不是骗子。”
“我没说你是骗子啊。”凤七七歪着头天真的说道。
老头听后,正准备咧嘴一笑,夸她一句有眼光,便听到了她又说了一句:“嘻嘻,你是老骗子。”
老头那张褶皱的脸顿时就僵住了。
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他是老骗子呢。
哦不,也不是第一次,几年前他救了一个小鬼头,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脸,沉思着,他长得有那么像骗子吗?
哼,明明是一张浩然正气的脸嘛。
唉,也不知道多年不见,那个小鬼头过的怎么样了。等有空回去看看他吧。
“老爷爷,你再不说话我可就走啦,我家人还等着我回去一起吃斋饭呢。可没功夫在这一直呆着。”
“你等等,给,这红布条送你了,就当是你我有缘。”老头忍痛递给了她一条,“还愣着干嘛,接着啊!”那模样,活怕她不赶紧拿住就要反悔。
可惜,凤七七并没有因为他这样就伸手去接,而是怀疑道:“你这老爷爷,好生奇怪,你我仅仅见过一面,刚才还要卖我三十灵币,现在就要送我。你是不是...?”
凤七七没再往下说,而是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样子活脱脱的是在表明,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这把老头给气的啊!
“你这小丫头,老头我好心送你,你还说我脑子有病,我告诉你,我没病!只不过是你让我想起来一位故人,让我觉得很亲近,所以才送你的!
这下,你可以安心拿着了吧。”
“给给给!快点拿了赶紧走!看见你这小丫头就烦!”
凤七七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正准备伸手去接,就见老头一把把红布条塞到了她的手里。
其间,老头的手不由得的颤了下。
凤七七以为是因为他太老了,拿东西拿不稳,也没注意,拿上红布条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只不过,她刚走不久,老头便也慌慌张张地收摊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只眨眼功夫,便再无踪影。
那迅捷的步伐,哪像是一个八旬老人的样子啊,估计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都追不上他呢。
但是,这些凤七七并不知晓,她只觉得自己没花钱就白得了一红布条,有些开心。
她朝人借了根毛笔,歪歪扭扭地往上面写了两行字,这才心满意足的让冬烟帮自己挂在了树杈上。
虽然人还是得靠自己,但是偶尔迷信一下,也不要紧的哈。
如果她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估计她就不会这么说了。
因为她刚背过身去的时候,树上的一根红布条便突然乍现了一道耀眼的红芒,紧接着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凤七七的身体里。
而她,只觉得自己身体突然热了一下,便再无异常。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此刻,她想的是:刚才树上的果子一点也不好吃,白瞎了那好看的卖相了!
做完这些,凤七七和冬烟等人开始往回走。
等走回去,正好碰到凤陆铭出来找她,二人便一起回到了院子里。
当然,回去以后少不了又被陆紫华一顿嘱咐。
只不过,凤七七的小嘴就跟抹了蜜一样,三言两语就把人给哄好了。旁边两个丫鬟看了都不得不服,小小姐实在是太会哄人开心了。
就这样,蹉跎着时光,很快,便到了听禅法的时间。
此时,众人纷纷聚集在了寺庙专供的禅室中,正跪坐在蒲草垫上,听着圆释大师边敲木鱼边吟诵拗口的禅文: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一段下来,众人均觉得自己的灵魂再次得到了升华....额,如果没有看到凤七七一直前后左右摇晃的小脑袋的话。
事实上,如今整个禅室的人都在看着凤七七一人。
就连圆释,也注意到了这个听禅文听到睡着的小家伙。
圆释笑了,放下木鱼起身走到她面前,温和道:“小施主,醒醒。”
凤七七顺势睁开双眼,眼中竟是毫无睡意。
“圆释大师,我并没有睡着。”
“哦?可是大家都看到你眼睛闭着,小脑袋左右摇晃了呀。”
“的确,但我并不是在睡觉,而是在感悟您禅文中的法意。”
众人皱了皱眉,睡着就睡着了,大家也不会责怪她。
但她偏偏要说什么感悟法意,这不是骗人嘛。法意是那么好感悟的吗?
有的人来这听禅法已经十多年了,都没有感悟到丝毫,更别说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了。
就连陆紫华和凤鸿瑜二人,也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她,他们可从未教过她撒谎啊。
凤七七将众人的神色收进眼底,没有作声。
因为她知道,打脸往往比辩解更有效率。
倒是圆释,颇有些兴趣地问道:“那你感悟到了什么呢?可以和老衲分享一下吗?”
凤七七正襟危坐道:“您刚才说到‘三界’这个概念,三界指欲界,色界和无色界,共有二十八重。下六重为欲界,即男女、饮食和睡眠。中间十八重为色界,居于此界当中者已经离于三欲。至于最上面的那四重,则属于无色界。在这一界,他们已经修成了‘空’和‘定’。
然,我认为,色界并未完全脱离三欲,它其实是属于中众生,保存了“质碍色身”,仍不离开物质元素,只不过不必非有‘物质基础了。’”
圆释听完后,满脸震惊,久久反应不过来。
直到凤七七叫了他好几遍后,他才从难以置信中恢复过来。
其实也不怪圆释如此,要知道,这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啊,就能悟出这样的法意,这得需要多大的悟性啊!
这、这是天才啊!
于是,圆释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问了一句:“小施主,你要不要出家来当我的关门弟子?”
“如果你以后能超过我,我也可以叫你师傅的。”
“!!!”
这下轮到众人惊了!啥玩意儿?他们没听错吧,圆释主持要认凤七七当关门弟子?!以后还有可能叫她师傅?天哪,他们听到了什么?!
“多谢大师好意,不过我还小,还是希望能够常伴在父母左右,所以只能拂了您的好意了。”
“好吧”,圆释有些失望地应道。
随即,他便当着众人面宣布,凤七七从今往后,就是他的座上宾了。
这一宣布,众人哗然,凤七七才多大,就能获得这样的殊荣,先是关门弟子,又是师傅,又是座上宾的,这可真是了不得啊!
估计过了今天,整个京都都会传遍这一惊人事件!
但圆释没想那么多,他甚至都顾不上在讲禅法了,简单说了两句,便匆匆拉着凤七七去了他自己的院子。
他还有好些问题想问呢,这可比讲禅法重要多了。
就这样,凤七七一直被圆释住持拖到夕阳西下,直到凤七七承诺有空再来看他以后,他才恋恋不舍的送凤家人离开。
等下了山,天已经快黑了。
凤七七本来坐在马车里梳理今日感悟到的法意,她觉得和圆释交流过后,她又有了深一层的理解。
但透过门帘,却看到凤陆铭骑着马,警惕的看向四周,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的样子,她便没再继续想下去了。
直觉告诉她,凤陆铭这样绝对有事瞒着大家,或者说瞒着她。
她开始回想今天凤陆铭的种种表现,好像除了找她和吃饭的时候见过面以外,只有走的时候他才出现。
而见面时,凤陆铭虽然也会和大家说说笑笑,但很明显,不如往常般活泼。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东西!
不对!今天有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