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俞菲爱喝到酩酊大醉。靠着手机闹钟反复响了七八次,才强撑着把眼睛睁开,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还在宿醉。
起床,双脚踩在地板上,却感觉不到脚踏实地,走了几步都像是飘在云端上,直到她踢到一个又一个的红酒瓶,才意识到自己这不是在做梦。
走到镜子前,俞菲爱洗漱完毕。带起隐形眼镜后,才发现她的脸浮肿的就像是糕团里卖出的发糕一样。她吞了消水丸再用冰块敷了一会儿,才勉强好了一些。
边换着衣服,她自言自语抱怨了一会儿,要不是今天新上任的老板第一天来开会,她连妆都不想化了。
一个小时后,俞菲爱坐在公司的会议室里。
会议室里坐的满满当当的,各部门的主管都到齐了。坐的邻近的都在轻声的交头接耳着。
近一年公司各种状况频发,大起大落,反复了几次。
先是公司要上市,又突然之间传出公司要倒闭,再到触底反弹,但从上个月开始,好几个部门的经理级同时都被开除,就连同他们手下的人也一并处理了。一时间又开始人心惶惶了起来。
在任何风声都没有的情况下,又是一个突然。老板把公司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打理,并且即刻上任,公司上市计划重新排上日程。
俞菲爱顾不上和左右的人讨论几句,她感觉自己的头像极了榴莲,又重又硬外壳上还有那么多凸起的硬角。
她右眼不停的蹦跶着,她倒是想效仿那些神叨叨法子。在眼皮上贴上一张白纸片,取其“白跳”,可实在不雅观而且不合时宜。
贴白纸的念头胎死腹中,她只能不停的按按头,揉揉眼睛或是闭目养神。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坐在俞菲爱左手边的时白低声问。
“昨天睡的太晚今天头有点晕。”俞菲爱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
“等下开完会你回家休息吧,我给你批假。”作为直属上司,时白这般公器私用的讨好方式略显初级。
其实,不用时白的批准,俞菲爱自己就能给自己放假,所以她不想接受时白的这个顺水人情。
俞菲爱刚想谢绝时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一瞬间,会议室仿佛打开了消音器,全员安静,有些人似乎连呼吸声都刻意放轻了。
推开门的人是个陌生面孔,但应该不是老板,他手里抱着电脑和文件夹站在门边。新老板第一次来开会怎么会搞的如此没有派头,还得自己拿东西外加推门呢?俞菲爱心里琢磨着。
事实如俞菲爱猜想的那样,新老板此时正从走廊走来,还未露面就已先声夺人。那皮鞋底发出有韵律的节奏,踢踏作响,他每一步都更慷锵有力,仿佛宣告着它主人的身份。
俞菲爱昨晚的酒醉好像还没完全醒来,胃里还有隐约的灼烧感,听着门外走廊上回荡着的脚步声临近她反胃的感觉越来越浓了。
她嘲笑自己又不是个职场菜鸟,见新老板而已,难道还会紧张了?然后暗自骂了自己一句:放松放松好吗?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感觉胃里一阵阵抽搐的想吐。
最后再走一步就要进会议室了,梁雁名紧了紧领带,提了提气,走了进去。
梁雁名一露面犹如水溅入油锅里,在座的每个人心里都炸开了锅,但底下这些人还是靠着多年的职场磨炼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见到梁雁名,俞菲爱懵了!接着又像被泼了一大盆的冰水,昨天晚上的那些酒全醒的透透的。
她下意识的看了看时白,像是在问他知不知道梁雁名就是新老板?
时白读懂了她的意思,他摇了摇头。
梁雁名走到他的位子,从进门开始他就观察着俞菲爱的一举一动,他从她的神情中看到了吃惊意外,还有许多道不明白的情绪。他心里默念,很好!这只是开始!
“各位……”梁雁名故意停顿了一下,他扫了一圈这会议室的每一个人。
“在座的各位大部分应该对我不陌生了,之前我是俞经理的助理,从今天开始我用另一种身份来接管这家公司,我是梁雁名。”
梁雁名三个字从他的舌齿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出来,那力道宛如发炮弹。
这样的自我介绍简单明了,在没有人起头和带领下响起一片鼓掌声,其实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要拍手只觉得这样的气氛下鼓掌就对了。
唯独俞菲爱全身僵直没有参与其中。
梁雁名解开西装扣子,坐了下来。“正式开会吧,在我上任前大家也看到了公司开除了一大批的人,那些人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俞菲爱浑浑噩噩,耳朵似乎自动封闭了起来,她听不全任何一句完整的话。
她看着梁雁名,前几天才把辞职信摔在她桌上的助理,而那封辞职信上,她一直都还没签名。梁雁名以往一身休闲装束而今天换了套西装却变成了新老板。
俞菲爱倒想问问他,老板递的辞呈是要给谁批了才作数?
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俞雾菲冒着冷汗。
如果之前他们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也就算了,但偏偏却又不是,但……
“我之前也在公司待过一段时间了,各个部门我都有些了解了,会上要说的就那么多了,之后你们把我说的这些都落实到工作上就了,今天的会就差不多到这里吧。”
和梁雁名的自我介绍一样,这个会议没有废话,也没有新老板和底下员工的寒暄,干脆利落。
梁雁名宣布会议结束,但他却坐着没有动。
老板都还没起身,底下的人关上电脑合上笔记本,却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离开座位。
可晃了神的俞菲爱,只截取到梁雁名说散会两个字,她的动作看着有些匆忙甚至是仓皇,她收拾完面前的东西站了起来。整个会议室坐满了人她一个人站的是那么的突兀。
“俞经理赶时间吗?”或者说梁雁名更想问她:是想逃吗?
“开会前我让俞经理要赶一份报告。”时白赶紧圆场。
梁雁名并不会接受这样的说词,反而因为时白的解围更让他恼火。“不用赶什么报告了。”
梁雁名人往后稍稍仰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俞菲爱。见到这个女人第一眼梁雁名对她的评价只有三个字,真漂亮!
此时此刻他看着她,还是一如当初心中赞叹,真真是漂亮,可这份漂亮的背后隐藏着太多他不喜欢的另一面,或者说是无数面。
梁雁名的这句话不免让很多人心生猜想,最多的猜想恐怕是觉得这一对曾经的上司和下属已经擦出爱的花火,现在老板一上任就要把美人娶回家,一开口就是什么都不用做了,乖乖回家做老板娘就可以了。
“今天会议要说的最后一件事……”梁雁名指了指俞菲爱。“我代表公司辞退俞菲爱,即日生效。”
时白刚想开口被梁雁名发现并且堵了回去。“如果俞菲爱你有疑问的话可以来我办公室问我,如果没有疑问请在两个小时内离开公司,你的离职赔偿我会让财务尽快结算好打给你。”
风向标实在转的太快且决绝,前一分钟还是美人揽入怀里的戏码,后一分钟在众人心里又完全是另一番猜疑了。“他们”以为一定是梁雁名在俞菲爱身边做助理的时候发现了不可告人的事情,又或者是俞菲爱得罪了梁雁名,要不然开除就开除为什么一定要在这样的场合。
俞菲爱听见自己被开除了,先是心狠狠的沉了一把但同时也觉得舒了一口气。
会散了,这回是真的散了。梁雁名离开前他交代一件棘手的事情让时白去做。
这样一来时白既没有机会去替俞菲爱求情,也没有机会去“打扰”俞菲爱,因为梁雁名给了俞菲爱两个小时的时间去他的办公室“质问”他。
紧跟着梁雁名身后,俞菲爱也匆匆的离开了会议室。
看着他们前后脚离开,又是来自大部分人的想法:看俞菲爱的样子应该是追着梁雁名的去了,一定是求情去了。
俞菲爱当然不会随了大流的猜测。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公司里属于她私人的东西很少,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
她把办公室抽屉的钥匙留在了办公桌上,把电脑的密码发给了时白并且退出所有和工作有关的群。
所有的事情确认完毕后,她背起包最后看了一眼她的办公室,余光中她看到梁雁名送的保温杯还在她的办公桌上,她冷冷一笑,走了过去把保温杯扔在里办公桌边的垃圾桶里。
迈出公司大门的她头也不回,只是心尖上好像被一个尖锐的小物件刺了那么一下。伤口,可能只有针眼般的大小,对她来说这点痛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公司的那幢大楼背离着她越来越远了,那针眼大小的伤口好像在扩张,若有似无的刺痛感却逐渐的真实了起来。
梁雁名在手机上设了2个小时倒计时,精确的倒计时飞速的跳着,可他办公室的门没有任何被推开的意思。
离两个小时还差四分半的时候,办公室外有人敲门。
梁雁名从椅子上端坐了起来。“进来。”
推门进来的时候季明朗,梁雁名泄气。“俞菲爱走了没?”
季明朗不明所以。“我打给电话问问。”
“嗯”。
季明朗打去了俞菲爱的部门,说了一两句就挂了。“俞经理一个多小时前已经离开了。”
梁雁名喘气加重。“知道了,你出去吧。”
“我还有事要向你汇报,老板。”
梁雁名把办公椅转了过去,背对着季明朗。
“我有个电话要打,你过一个小时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