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卡娜问得很隐晦：“或者说，你的力量来自于何？”
她不确定布莱恩是不是对方的布置，从布莱恩先前的说明中来看，他似乎只是‘意外’的产物？
但世界上又哪有那么多的意外呢？
何况，以祂们的伟力，有太多的办法让不合理的事情变得合理，让不和谐化作意外，让一切变得顺其自然。
再联想先前接取任务时‘阿斯兰特’并没有给出暗示，在排除各种不确定因素之后，造成这种局面有两个原因。
一是这的确是意外，布莱恩就是意外的产物，而非地狱埋下的后手，是以‘阿斯兰特’发现了但并没有在意。
而另一个可能...
他是后手，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化作了魔鬼的力量，而现在没有爆发，不过是还在‘潜伏期’，‘阿斯兰特’没有发下。
甚至，祂发现了，但是迫于某种原因而不能给她警示！
“我是谁？哈哈哈哈...”因为收割者的那一刀布莱恩的情绪显得有些不稳定，或者更准确的说，他的灵魂有些不稳以至于情绪波动较大：“我当然是我自己了。”
卡娜眯了眯眼睛，她在计算如果在这里将布莱恩杀了，有多大的可能会引来那些不可知的力量...
或许不会直接绞杀她，但如果一如先前那般让她跟蒂娜一样‘忘记’什么，对她而言同样也是巨大的损失。
就她自己而言，无知就基本恒等于危险了。
她珍惜自己的生命，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但是若是又这么放过对方，她也不会甘心，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再试探一下。
“克劳芙森，束缚住他。”她调动起符文加持到荆棘藤条之上，强化了荆棘捆束人的能力。
铺天盖地的荆棘从大地之下抽芽而起，化作绳索缠绕向布莱恩的位置。
然而布莱恩的精神状态虽然因为收割者对灵魂的伤害导致了些许的不稳定，但并非完全的失去思考和作战的能力。
在卡娜转换了战略之后，作为主攻手的塞恩便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了，要配合克劳芙森的困束，塞恩自然不可能再维持高强度的攻势。
爆炸和轰鸣声不断的传来，卡娜皱了皱眉，看着那逐渐疯魔的布莱恩，与之相关的猜测与判断也一刻未停。
“塞恩...解决他。”对方先前暴露的地狱气息已经无声的说明了一些事情，无论他是否自我认知清醒，他与地狱的魔鬼都是有着说不清的关系的。
虽然就她观察下来，布莱恩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作为‘地狱代言人’的现象和行为，但沾染了地狱气息的他注定了就是那方的力量。
也或许是还不到启用的时刻，使得他自己并不清楚。
而不管是以上的哪一种情况，一旦她动手了，那么引来‘祂’的力量是几乎必然的。
然而思来想去，卡娜还是决定了动手。
她敬畏伟大的存在与力量，但并不怯弱。
何况...
对方未必能有多大的伟力能够投下来，至于是否可能出现再一次的‘抹除记忆’，她已经让玛法尔先行离去。
此外【符文灵书】之上也已经被她悄然刻录下了一些隐晦的信息，有这些后手在，只要不是被极端针对，她相信即便是‘失忆’后的自己也定然能够继续布置和防御的。
克劳芙森停下了徒劳的抓捕行为，转而利用荆棘编织出一个大型的‘囚笼’将他关在里面，减少了他躲闪的空间。
再度提刀上阵的塞恩也没有让卡娜失望，面对全盛时期的布莱恩都能压着打，更别说是一个有些神志不清的家伙了。
即便他状若疯魔的样子使得他的危险和攻击性都大幅上涨，但作为灵体的塞恩同样不惧于以伤换伤的打法。
毕竟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终归都是他更占优势的。
“常暗...啊！！！”
塞恩抓住了对方调整魔力气息的空白期，直接欺身而上一记挥砍，这一次他并没有再选择伤害肉体，而是全力的切割灵魂。
调整为攻击灵魂状态的【亡禁收割者】毫无阻隔的划过了布莱恩的身体，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的伤害，然而他的嘶喊声却比先前更加的凄厉。
布莱恩如遭重创，调动起来的魔力也溃散开来，施法失败。
半跪在地上的他状态看起来很不好，早已没了一开始时那般云淡风轻的样子。
“攻击灵魂的手段，啧...”布莱恩的语气有些虚浮：“自喻光明公会的魔导士也会这些定性为‘黑暗’的魔法手段么？”
卡娜神色漠然并没有要沟通的意思，人老成精的塞恩自然是熟练掌握了察言观色这一项技能的，当下也没有什么迟疑，又是一镰刀砍了上去。
这一次，皮开肉绽，布莱恩的身体直接被撕裂开来，鲜血不停的外涌，俨然是一副活不久的模样了。
“蒂娜，你要不要来两下出口恶气。”她招呼不远处安静等待着的蒂娜：“等他灵魂被收割了，就失去了一重折磨的意义了。”
蒂娜身前水晶球起伏不定，几番手抬起又落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罢了，原本他是座高山，但现在看来显然已经不是了。”
而无论是她还是卡娜其实也都不是那种以折磨敌人为乐趣的人，想来倘若非这是刻骨的仇人，大抵卡娜也会给他一个干脆吧。
“等你觉得够了就把他解决了吧，我们也真正该将这件事翻篇了。”在北方长眠的母亲，也到了去接她回来的时候了。
因为始终不曾报仇，是以无论是她还是卡娜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过要去母亲场面的地方见一见她，或者把她带回来。
因为会觉得愧对于她，因为还没有将仇人解决。
但自此之后，她们便能有底气去母亲的长眠之所见见她了。
“嘛。”卡娜耸了耸肩，也打消了亲自动手解决布莱恩的想法：“塞恩，撕裂他！”
话音刚落，已经站到布莱恩身后的塞恩手中的镰刀就落在了半跪在地狼狈不已的布莱恩身上，毫无反抗之下，布莱恩的身体直接被撕裂。
“呃...啊...”似叹息，又是沉吟，遭受重创的布莱恩无力的向前倒在了地上。
眸子之中的光茫消散，同他肉体上的伤害一样，他的灵魂也同样遭受到了重创。
被【亡禁收割者】杀死的敌人，灵魂也会随使用者的意愿而收割或放生，不过到目前为止，大多都化作了卡娜卡牌体系升级强化的食粮了。
毕竟，能让她拿出【亡禁收割者】来战斗的敌人，从多数意义上来说都算不上是好人，自然也就没有特意放过敌人灵魂的必要了。
塞恩掂量了一下镰刀，回到了卡娜身旁：“实力强大的魔导士的罪恶灵魂果然比之寻常恶人的要来得更...金贵？”
塞恩一时有些词穷，但从布莱恩身上收割走的灵魂质量的的确确要比寻常时候收集的灵魂更加高级。
“他好歹也是一方强者，虽然腐朽，但也更合你的口味。”卡娜摆了摆手：“按老规矩办吧，这罪恶的灵魂你拿去。”
“嘿嘿，有他这一个，我这些个儿郎们的数量和实力又要上涨了。”这也是他比奈莎晚诞生，在实力上却反而超出不少的原因之一。
毕竟无论是他还是奈莎，想要增强自己的实力，扩大自己的眷属族群，自然是需要灵魂作为引子的。
是以罪恶的灵魂归他所有，纯粹的灵魂则归于奈莎，至于生命力，则在镰刀与克劳芙森之间分配。
总而言之，与卡娜作对，只会是尸骨无存的下场，连灵魂都逃脱不了，这也就难怪布莱恩会讥讽她的手段黑暗了。
不过，那又如何。
看着在蒂娜的时间力量作用下加速腐朽的尸体，卡娜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当白骨化作灰飞，一阵微风将一切痕迹都消散于无形。
“走吧，回去了。”【圣翼之灵】绽放，两人朝着玛法尔先前离开的方向飞去：“六魔之首已经伏诛，余下的虾兵蟹将...”
“就如实告知他们逃走了吧。”
“嗯。”
至于任务是否会被判定为失败？那又如何？
已经离开的卡娜两人不知道的是，在她们离开之后，那原本宛若死物的头骨法杖却是突然燃起了灵魂之火，飞向了布莱恩死亡之地...
另一边再度回到评议院进行任务汇报工作的两人也遇到了些许的刁难和波折。
事实就如卡娜所预料的那般，当卡娜一行人空手而归并表示不会继续后续的任务后，作为任务发布者的评议院自然是要派人进行沟通的。
“你们这种行为，我将视其为任务失败！”这个负责交接任务的小官员一脸高傲的模样：“至于你们所说的首脑伏诛，空口无凭。”
似乎是卡娜两人不以为然的淡然模样激怒了他：“这样子别说是任务奖励，甚至你们的公会名誉都将受到损失！”
卡娜挑了挑眉，那所谓六魔将之中唯一上得了台面的大概也就布莱恩，而且这个所谓首脑也才是叛出魔法部的家伙。
可以说解决了他，失了主心骨的所谓六魔将便已经不攻自破了，对方这种行为无外乎是不想承担后续追查的人力物力损失。
毕竟那群家伙比之她和蒂娜多有不如，但比之寻常人来说也算是一座座小高峰了，即便他们也同样只是少年。
“无所谓了。”原本对当下的情况她就已经有所预估了，有没有任务奖励她也不在意：“我只是来通知，这任务后续你们自己解决吧。”
“我没时间。”
“你！！！”
对方丝毫不将他甚至整个评议院放在眼里的样子无疑是激怒了他，要知道作为评议院官员的他，在魔法界大大小小也算是一个人物了。
甚至已经是候补的下一届评议员候选人，魔法界的决策者之一的存在，对方却是这么个态度！
不过他也没有失心疯的发飙，他也知道这些个实力强大天赋秉异的魔导士们都不好惹，性格也多多少少有些让人难以理解。
是以他按耐住了，不过心底却是升起了在汇报时给众位评议员大人们上上妖精的尾巴的眼药，让他们吃不成好果子。
这般想着的他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恶意，而这自然让感知敏锐的玛法尔发觉了。
“啧...”卡娜笑了笑，【厄运祝福】的力量匿于大地随后悄然融入到了身后官员的身体里，卡娜连头都没有回：“跳梁小丑...”
“站住！”
而就在卡娜两人即将离开评议院的时候，忽然被后面的人喊住。
卡娜行迹一滞，眸眼之中闪过一丝惊异：‘莫非他发现什么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倒是小瞧他了。
心下这么想着，卡娜坦然转身，果不其然是先前的对接官员带着一群人追了上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好啊，我当你们公会也算大名鼎鼎，没有疑虑你们口中所说的事迹，却没想到你们会空口无凭的胡说八道！”
他一脸成竹在胸十分畅意的模样，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欺瞒委托人，还试图蒙骗委托金，我现在却是要将你们捉拿归案！”
卡娜皱了皱眉，旋即意识到了不对，与蒂娜对视一眼：“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官员示意士兵们将两人包围：“你先前同我汇报的是首脑已经伏诛，却不知我们有检测的手段！”
“我们这里得到的信息是，他还没死！”
“！！！”这话犹如平地惊雷，而官员也第一次在两人脸上见到了平淡如水以外的表情，旋即不等他得意的情绪升起，一阵可怕的魔力爆发。
卡娜招出了塞恩：“先前那家伙的灵魂呢？用了还是还在？”
“...你这是要违抗执...”
“...都给我上，把她...”
塞恩看了看周围噪杂的环境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看对方围而不攻，加上卡娜全然无视的模样，他也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叫嚣。
“还剩着点呢，快被【罪者恶灵】消化了。”塞恩像是查看了什么，而后回答道：“需要我拿出来么？”
“...不，不用了。”所谓消化也就意味着那灵魂已经在同卡牌融合了，现在取出来不但会打断罪灵的孕育，对卡牌本身也有影响。
只为了检验不知虚实的事情，没必要如此。
而且，她隐隐也有了某种猜测。
“好了，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打发掉塞恩之后，这才将目光落在了那个负责官员身上：“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这次是我走眼了。”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先前失态的模样：“不管他是什么手段，能从我手上走脱，也是他的运道。”
这次失手，是她不够谨慎，一时沉浸于大仇得报的情绪之中，但下次，对方却是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任务是我们失败了，另请高明吧。”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么？”官员喝止住准备离开的两人：“任务失败是一回事儿另说，现在我要追究的可是...”
“你想追究什么？”可怕的魔力波动从卡娜的身上爆发，那因为主人的恼怒而携带着的恶意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卡娜的头微微朝下，看不清面容：“失败了就失败了，还想怎样？”
“你...你...”
虽然他们人更多，虽然这里是评议院，但官员心底在这一刻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底气，也不知是腿软还是怎的，在这沉寂的场面中他又莫名甩了一跤，更加狼狈。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在这浪费时间，有时去公会找会长，不过...”卡娜神色平淡的说着，一点也看不出她是在威胁人：“如果又是找茬，别怪我不客气。”
“我可没有会长那么好说话。”也不多，或许该是再加一个‘们’？毕竟，如果是拉克萨斯大概已经动手了也说不定？
至于那个家伙...
先不急，对方能‘死而复生’定然是有原因的，想来他还是有用的，否则外界势力不会动手将他救回来。
没死也不算坏事，对方复活他定然是有所需求，而这总归是离不开博弈之事，总归会再度见面的。
就让他继续在恐惧之中残喘一时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