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讥讽之语,徐天罡不悦道:“我知你心生不满,埋怨我掳你至此,但年轻人总要有敬畏之心,不然再好的命运,机遇都会悄然流失。”
畏威不怀德,人之通病。
徐天罡没了耐心与他争论,看样子是要动用些手段了。
太初帝打趣道:“爱卿纵有通天之能,经天纬地之才,看来也奈何不了此子啊。”
闻声入耳,叶景天心中微微一动。
与此同时,太初帝把目光扫视过来,道:“既非朝堂之上,而眼下的时局,朕倒想听听你的见解。景天!”
“微臣出生平凡,眼界自是无法与显贵相比,但微臣在旁聆听许久,大抵也明白些关键。臣不才,若斗胆进言,还先请陛下免去罪责。”
太初帝袖袍一挥,道:“但讲无妨。”
“诺。”叶景天双膝点地,回应一声,随后缓缓说道:“门阀世家,国之依仗,不可动摇。但民为邦本,保障民众生存,方是重中之重。我朝建立之初,太祖帝立下百年制度,但凡逾越百年,门阀世家就要平调。”
“起初几次轮替,并无意外发生,但在光武年间,却发生了世家之乱。为那次的战火,差点延烧九州大地,若不是左相力挽狂澜,我大明危矣。”
儒家出世,讲究家事国事,事事关心。所以平日里,他自是没少着墨这些方面。
末了,接着又道:“现下百年已至,平调轮替在即,已然包藏诸多隐患,只是时而未发罢了。我原本一介草民,能够晋升到上层,只能通过科举来实现,但随着官位日益渐满,其中掺杂着各方势力,为利益捆绑在一起,错综复杂。以至他们为了巩固自己的权益,自然而然的就会堵住下层的晋升通道。因此人民没了上升的空间,日渐绝望,久而久之,便会把绝望化作恨意,届时强加到朝廷身上,这乃动.乱之始,需要谨慎视之。”
说到这里,叶景天沉思了片刻,而傍边的太初帝双眉一挑,似是静待下文。
叶景天心中一横,继续说道:“至于动.乱之源,则多半来自世家门伐,他们平调之后,空降官职,相当于一切从头来过,因此对他们而言,太祖定下的这项制度,就是在革他们的命,既然生命都受到威胁了,他们岂有不殊死一搏的道理。”
“哦?你还有这般眼界。”太初帝疑道。
受到太初帝的夸奖,不免有些得意心思,又道:“儒家经文浩如烟海,我自取之一瓢,已是授之无尽,别看我弱冠年华,但腹中所藏,可都是知识。”
“你小子藏够深啊。”徐天罡赞道。
叶景天道:“我拜你为师,那也未尝不可,不过你可要记住了,我乃是陛下钦点拜你为师,你若借机报复于我,等回来之后,我便会告你谕状。陛下深明大义,肯定会严惩你的,不信你就试试。”
太初帝与徐天罡被逗哈哈大笑,俩人心中皆是在想,看来也不能抱有太多期许,不然瞬间惆怅与失落同在。
日出时分,师徒二人离去,直奔九霄山飞去。
然而,至于怎么离开这间青砖瓦舍,叶景天从始至终都没曾弄明白,只是身形一闪,当他回过神来,却发现人已至山腰处。
此时屋内再无他人,太初帝端坐良久,方拿起茶具凑在嘴边,但见他轻地一茗,似是回甘无穷,齿颊生香。
片刻之后,直乎道:“妙哉!”。
随后长袍一挥,把整个空间隐没于虚无,同时人也不见了踪影。
在到下一刻,再现身出来,人已至一处大殿之中。
殿内空间空旷,并且高大的令人窒息,由九根龙柱散布撑起,栩栩如生,对应着不同方位,若是仔细端看,竟能察觉在环柱游动。
阳光倾斜,照亮一偶,大半殿身都处于黑暗中。
太初帝高坐在龙椅上,面对着黑暗中宣道:“卫时寒,秦凤羽,二人何在?”
话语甫落,下面有一人奏道:“回禀陛下,此二人远去西方,已有月余之久。”
“哦?”太初帝轻疑一声,似有所思。
那人见太初帝不语,试探地说道:“卫时寒——东林密党的魁首,为十二领袖之一。此时,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前去西方,恐防生变啊!陛下,是否该提前应对?”
“无妨,一群儒生能干些什么。倒是秦凤羽的动向,须时时向朕汇报,此人堪当大任,有大才。唉,只可惜未被我先遇上。这些年来,他替三哥等人给朕弄了不少麻烦。”
“陛下,这群儒生不可小觑啊,他们借讽议政,抨击官吏,逐步挑拨社会矛盾,其心昭然若揭。君不见经年来,他们日渐壮大,已然党同伐异,把国家抱柴于烈火之上,动摇国本啊。”
那方语毕,太初帝略有不悦道:“卫时寒等人所做之事,朕历历在目,自然心中有数。而你说他借讽议政,抨击官吏,那他就不是朝廷之人吗?为什么还要讽刺抨击朝廷,还不是因为其中势力过于复杂,他等无能为力,方出此下策的吗?”
“朕治理朝政从来不怕有什么是非争议,但对那些造谣生事的朕向来也不假慈悲,此话你且记住。”
末了,又道:“韩常侍,你自幼照看朕起居饮食,除了父皇之外,就数你离朕最近。这些年之中,朕把你推心至腹,但朝纲之事,你能不参与就不参与进来,免的朕被别人抓住把柄。”
韩常侍扑通跪地,叫道:“老奴该死,都怪老奴被猪油蒙了心,一时犯下糊涂,还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朕无责罚你的意思。”太初帝道:“另外,朕要你传话下去,让无影龙卫调用一切手段激活我们布下的暗棋,教廷那边是时候落子收官了。”
韩常侍惊叫道:“陛下,这是否太过草率。若是有何闪失,可就断绝一切信息来源,得不偿失啊。”
“国运之争,功在千秋。朕若抓不住契机,那才叫千古罪人。”太初帝沉思了一会,缓缓又道:“贤者之塔,上下七层,各有主事者,号称当世七贤。而米洛斯能透过渠道主动来找朕,这说明贤者之塔内部的权利斗争,已然到了白热化程度。他们尚且自顾不暇,哪还有能力插手教廷的事情,若不借此空挡,倾力一搏,待教廷缓过气来,到时候谁也奈何不得谁,又进入了一种死循环,周而复始。”
“诺。”韩常侍单膝点地,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
待到他走后,太初帝依靠在龙椅上,整个人瞬间老了许多,就像没了精气一样,直至良久深深的叹了口气。
然后“嘿”的一声,自言自语道:“现在是时候上早朝了,不然,有的人按耐不住,可就要出纰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