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敛心无辜的走到母亲的身边,用那被她吹得不会太烫的毛巾轻轻的擦拭着母亲的脸颊,“娘,心儿帮你擦擦,帮你呼呼,不痛,不痛了,娘也帮心儿呼呼,心儿好痛,娘,娘。”将那已经脏了的脸颊擦干净,母亲的脸还是那么的美丽,水敛心也不顾疼痛的用温热的毛巾温暖母亲的手,“娘,娘不怕,都是心儿不好,心儿不会保护娘,如果爹爹在,娘就不会被欺负了,是心儿不好,心儿没用,娘,您不要不理心儿,爹爹和二娘都不在,哥哥也不在,娘,您不要不理心儿好吗?娘,您为什么不起来呢?”越说,心越痛,眼泪更是无助的从眼眸中流出。
“娘一定是想爹爹了,娘可能在梦中看到了爹爹了,娘,心儿乖,心儿不打扰您和爹爹!”水敛心收起毛巾,拿着水盆走出房子,噗通的一声,她不小心摔倒了,那水全部倒在地上,差点烫伤了她的手,“呜呜!”水敛心吓得大哭了起来,可是,没有往日母亲担心的跑出来,四周静悄悄的,安静地出奇,似乎世界上什么都没有了一般,“娘,娘!”
水敛心流着眼泪冲回房里,“娘,心儿怕,心儿好怕,娘,娘心儿好怕!”没有得到母亲的慰劳,只有母亲那冰冷的身子,“娘,您的身子为什么还这么冷?”轻轻的拍着母亲的脸,水敛心偎入了母亲的怀里,“娘,我们到床上去好吗?”
半响还是没有声音,水敛心抱着母亲,“娘,心儿给您讲故事好吗?在五年前,有一个叫箐小小的女孩子,在一次游湖中,认识了一个叫水汀的男孩子,然后,他们相互关心,相互了解……后来,他去打战了……呜呜……娘,爹爹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娘,心儿给您唱歌,唱您最爱的歌,唱您为爹爹唱的歌,人儿远去山山水水路几重,送君千里,也只有一声珍重,多少叮咛,耳边声声在飘送,想必今后,呼唤都在梦魂中,最怕离别,千丝万缕情切切,马蹄翻飞,只怕铁衣冷如雪,号角声里,英雄壮志当激烈,莫望深闺,有人望穿云和月,呜呜……爹,您不会忘了我和娘的是不是?爹,您为什么不会来,心儿好想您,娘也好想您,爹!”次日,丫环推门而进,似乎也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一身的白衣,可是脸上却没有哀伤。
阳光微微的刺入眼帘,水敛心微微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几个丫环穿着白衣走进来,那素白色的衣服让她觉得刺眼,“姐姐,怎么了?我娘身体不舒服,还没有起床。”水敛心怯怯的说道。
一个丫环一脸嫌恶的走到她的面前,道:“三小姐,我们是来为四夫人穿衣服打扮的!”
“真的吗?”水敛心困惑的看着他们,自从爹爹出征之后,他们都不肯来伺候娘亲呢!
“当然,夫人向来喜欢打扮,如果不给她打扮怕她湖不高兴!”丫环一脸的冷淡,怕是怕她会在回魂夜来找替身。
“嗯嗯!”水敛心点点头,轻轻的从母亲的怀里出来,抚摸着母亲的脸颊,“娘,您醒醒,大家都来看您了,还要帮你打扮呢!娘。”水敛心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我娘不起床呢?她已经睡了很久了!”
丫环们面面相视,道:“四夫人累了,睡着了,我们不要吵醒她就是了!”说完,就帮箐小小换上衣服。
“你们要带我娘去哪里?”水敛心诧异的看着她们把母亲的身子抬走,急忙的跟上去。
那是一个全部都是白色的地方,白色的桌子,白色的帘子,白色的灵堂,箐小小就被安置在白色的桌子上,那么安静的躺着,等着最后等到七天后,入土为安,可是这一切,五岁的水敛心并不知道,只是,也不会有人去理会她,将箐小小的身子安置在好之后,几个家丁就跪在灵桌前,没有人哭,也没有人悲伤,一切都是摆设,只因,她是水大元帅最爱的女人,这样的送行,是水家唯一给她的,也是,她唯一能得到的,这个葬礼虽然不大,可是却也轰动半个京师,大夫人是担心,元帅归来会追问箐小小死的原因,而故意设了这个局。
轻轻的抚摸着母亲的手,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只知道,很多人在前面烧香,可是,她却不知道她该做什么,只能等着母亲醒过来。
两个馒头、一个已经硬得连一个牙齿很好的人都难以咬断的烧饼,一碗稀得连白米粒都看不到的白粥,这,就是三夫人让人为她准备的三餐,这一顿,说是给她吃一天的,水家的家丁们都知道,三夫人是想饿死这个五岁的女孩,这样,老爷回来之后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水敛心并没有吃东西,轻轻的掰开馒头,觉得馒头不够软,在粥里泡了一下,轻轻的喂在母亲的嘴里,“娘,您吃点东西吧!娘,您醒醒。”
轻轻的坐在母亲的身边,水敛心双眼失神,三天了,母亲已经三天没有起来了,她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可是,她的样子让她好担心,“娘,娘您是怎么了?娘,为什么您不理心儿呢!”
“娘,是不是心儿做错了什么?娘,您不要不理心儿。”
“娘,心儿很乖,心儿真的很乖,娘,您就醒一醒吧!”
三天,她的三天,没有听到母亲的声音,没有看到母亲睁开眼睛,这三天,她一个人自言自语,所有说过的话,都不停的重复,可是,与她相依为命的母亲没有起来,也没有抱抱她,她都快成为一个木头人了,娘亲不理心儿了,娘亲不要心儿了,娘亲不跟心儿说话了。
哭不出来了,眼泪似乎已经流干,只有心,不停的悸痛着。清晨的阳光微微的洒在窗沿上,君子颜慢慢的打开窗子,没有,那个灵气逼人的女孩子已经四天没有出来了,她到底去哪里呢?还是搬家了?那个女孩子到底是什么人?可是,他想看到她那个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样子,那么的可怜,那么的让人想要怜悯他。
“君子颜。”温柔的声音从背后想起来,君子颜回头,看到的是穿着一身素白色衣服的母亲,风铃。
“娘,怎么了?”君子颜好奇的看着母亲,虽然母亲喜欢简朴,可是也没有就见过母亲穿得这么的朴素。
“陪娘去送送一个姐妹!”风铃的声音沙哑着,几乎有种要哭出来的感觉。
“娘您不要哭啊!”君子颜急忙冲过去,搂着母亲,最怕的就是娘哭了,她一哭,被爹知道了,他就死定了。
“可是我就是想哭!”风铃咬着下唇,她的好妹妹,就这样死了,可是,她怎么能相信,她只是进宫半个月,她怎么可能就病死了呢!
“娘不要哭了,我陪您去就是了!”君子颜一脸的无奈。
风铃拿着一件素白色的衣服,让儿子换上,“我们走吧!”君子颜无奈的点点头,到底是去看什么人?为什么要穿成这个样子呢?
白色的灵堂映入了眼帘,风铃的眼泪终于从眼眶中瓦解,那棕灰色的灵牌上的那个名字,是她的姐姐嘱咐她要好好照顾的人,可是……可是她死了,她该怎么向姐姐和姐夫交代,姐夫把他最爱的女人交给了她,她怎么告诉他们,这个女人死了,她不过就是进宫半个月,半个月啊!
“娘……”君子颜想安慰母亲,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一股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吸引力,迫使他的视线往灵桌前面望去。那是一抹纤小的身子,素白色的衣服在她的身上却有着不凡的灵气,君子颜离开母亲的视线,向那灵桌走过去,早在一进入这里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整个灵堂没有任何人是真的悲伤的,也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这个女人难过的,而那灵堂的桌子后面,却有着淡淡的悲哀,他很是好奇,慢慢的走了过去,是她,是那个每天早上在他的窗对面那扇窗子前祈祷的女孩子,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呢?难道这个女人是她的……母亲吗?
“你在这里做什么?”君子颜静静的问道,可是,看着她这一身的素白,她知不知道她身边的女子已经死了?
“我要陪着我娘,娘累了,睡着了。”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跟哥哥一般年纪的男孩子,水敛心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知道你娘怎么了吗?”或许从来就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如她这般的脆弱如她这般的有灵气,他竟然第一次想要去关心一个陌生的女孩子。
“我娘说她困了。”水敛心一脸的无辜,“可是,娘已经睡了很多天了。”
她脸色苍白,大有一种气血不足的样子,似乎好几天没有进食了一般,那身边的是几个馒头一块饼和一碗水,难道这个就是给她吃的东西吗?君子颜竟然有了心痛的感觉。“起来吧!我带你出去。”对她伸出手,他想带她走出失去母亲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