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爻看着操作台上正在检测芯片的长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是难过还是悲哀又或者不舍?叔爻自己也不清楚。
多年来叔爻一直学习人类的语言、行为、处事方式、思想甚至是感情,却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流魂的“大脑”开发度远超人类,对于这些东西学习起来还是非常简单的,多读书多观察多实践,可以很快领悟通透。
但对于感情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把它的抽象具体化,叔爻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具有感情,开心、难过、喜欢、讨厌......这些于自己而言真的存在吗?
流魂是一种无实物的生命体,叔爻算是一个比较“活跃积极”的流魂。
因为这个群体里表现出的是“死气沉沉”,大家都喜欢安逸、顺其自然,对新鲜事物没有任何兴趣。当流魂面对一次体验人类的机会时,表现出得大多数不为所动或者“恐惧”和“嫌弃”,只有叔爻是个另类想要去尝试一下。
在九清仙人的带领下选择一个人变成ta的样貌,叔爻选择了长凌。它对长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一种她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感觉,一种只能是她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经十年了,叔爻也习惯了人的身份,以前总是认为自己是为了长凌才存在的,最近有一种想法悄悄在心头弥漫开。
没有谁能代替谁或做谁的影子,跟长凌在一起的时候是开心的,因为她尊重差异、尊重人权、尊重选择,让叔爻觉得存在是有意义的。
也许叔爻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长凌从来都不需要自己,她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人。
“都查完了,明儿就直接送到老高那升级。”长凌走到叔爻面前坐下,喝了口咖啡,还热着。
“嗯,对了,LOH小院出去旅游,你一起吗?”
“哦,看来又有新动作了。”长凌笑着看向叔爻。
“谁知道呢,不过我应该还会待下去。”
“嗯,挺好。”长凌很自然地回答,叔爻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为什么想让我跟你们一起?”
“你现在不挺无聊的吗?刚结束了一堆麻烦事,系统也卸下来升级了,不如出去逛逛了。还有顾城……”
“去哪啊。”
“Q城。”
长凌又喝了口咖啡,快凉了,“行,我先去玩了,你早点睡吧。”
长凌同意去着实超出了叔爻的意料,按照以前的她肯定不会同意,难道是因为顾城吗?叔爻周围的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酸味。
叔爻的嘴角不自然地微微向下,神情肃然地回到小院,正好碰见刚从便利店回来的顾城。
“你怎么了?”顾城问,他有点不太确定这是谁。
叔爻叹了口气,真是冤家路窄,“我没事,倒是你大晚上不睡觉闲逛什么?”
“我刚和颜宇分开,顺道在便利店买了点东西吃。”
“哦,”叔爻笑了出声,果然啊,长凌还是一如即往的懒,“你在长凌那儿没饭吃。”
这回顾城可算是认出来她是叔爻了,“这...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问你。”
“问吧。”
“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说不用介绍,你知道我是谁。为什么啊?”
叔爻像长凌一样略带不屑地笑了笑,看了眼顾城,“看来你记性不太好。我说过了啊,我跟宇文志关系还不错,他偶尔提过你。”说完径直走了。
what?她怎么比长凌做事还绝!顾城感叹道,笑了笑,也回去了。
叔爻跟小院的人说了长凌他们也会一起去,他们也同意,反正是免费的,多些人也热闹一点。出发的时候,却只有顾城来了。
“长凌呢?”叔爻问。
“她说她和余暮一起去,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好像已经走过了。”
余暮,叔爻快速思索了一下,“哦。”
大家都准备好了,滴滴也快到了,这时颜宇突然出现,“顾城你也太不够哥们儿了吧,竟然抛下我自己先跑。”
“我就随便一说,你还真来啊。”顾城笑着说,这两天跟长凌处的不怎么样,谁让她天天换“工作”跑到各个不同的行业里玩。不过顾城倒是和颜宇的关系越来越好。
“俱乐部那些个管事的“老几”(伙计的意思)都不知道去哪玩了,我待在那也挺无聊,赶巧了碰上你跟我说这事我就查了一下你们的票,然后买了同一航班。”
“这车上怎么也没有卖瓜子花生矿泉水的。”余暮对着长凌笑着说。
“哟,姐姐您还真把这当火车啊!”,长凌接了杯水回来应着余暮的话,“其实也差不多吧,不过可惜还没出生就折了。”长凌略带无奈地笑了笑。
长凌她们乘坐的“时差号”是以高明(上文的老高)为主设计师的IE研究者创造并首先投入试运营中的第一“列车”。
但由于一系列的审批、资金问题和前期研发出现的漏洞未及时修补,将于本月底停止运行,即与废铁无异。
至于IE,是一个致力于打造高科技的团队,ICU与LOH中众多科研人才皆来自于此。在其中工作的多数人员自视高超脱俗,凌然于绝顶,傲视一切低端的事物。
“不过我倒想不明白,你怎么会跟他们一起去呢?”余暮看着窗外如闪现般出现在视野里又退出的“风景”。
“噢,我还不是看你太无聊了,带你出去溜达一下。”长凌漫不经心地笑着说。
余暮转过头,7会心一笑,“你这话说给鬼听的吧。”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长凌继续笑着,“我是去找别人玩的,赶巧地点和他们碰到到一起了。不然像我这么懒的人,这么热的天怎么可能到处跑。”说完又喝了一口水。
长凌从来都没过过这种缺乏“目的性”的生活。这么多年来,她总是为了获得一些而去融入一个新的环境,当目的达到时再离开。
她仿佛有一个永远也装不满的袋子,在不同的环境中拾取那些想要的东西。但现在像进入了瓶颈期一样,即使时间这只妖怪的脚像受伤了一样,跑得慢了,但自己好像没做些什么,袋子没破却穿着风,空落落的。
Q城是一座兼具海与山的城市,四季如春,气候宜人,是夏季避暑旅游胜地,但它还有另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第二信息枢纽站,LOH、ICU、IE和各种鱼龙混杂的小组织团体皆在此建有联络点。
下午六点十分,刚下飞机,全身像裹上了一层保鲜膜,闷热的讯息从毛孔直达汗珠瞬即从脸颊上滑落,一阵微微来迟的晚风伴着夏日特有的气味吹干了它,涩涩的,凉凉的。
“诶,周南你什么变得这么有条理了。”前往酒店的出租车上,文华笑着问周南。
这次的活动是周南一个人安排的,没有拖泥带水,没有不必要的麻烦,没有惹人烦的突发情况。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让人感到从未有过的舒适惬意。
“那当然,是你之前没发现而已,你南哥还是你南哥。”周南歪歪头笑着。
“我才不叫你哥呢!”文华傲娇地撅撅嘴。
周南从副驾驶转过头,挤着眼睛盯着文华,“我就不明白了,你能喊易姐叫姐,怎么就不能喊我一声哥啊?”
“额…让我想想为什么啊。”文华装模作样地仰起头挠着下巴。
坐在文华旁边的长松刚打完一局游戏,对着周南说,“额,其实吧我也不想喊你哥。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觉得…”
“什么?”周南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长松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迫切渴望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不配。”长松用极小的声音和飞快的语速甩出三个字,立刻低头刷小视频了。
周南又挤着眼,一脸问号,“你说的啥?”
文华捂着嘴笑,把脸转向了窗外。
不知不觉暮色渐近,没来得及观赏血染般的晚霞,就已被送进夜色,霓虹灯三三两两地点缀着路灯,星星泛着的微光早就迫不及待地跌入眼帘。
周南的怒气伴着羞耻一点点上升,就在他想要爆发出来时,司机提醒他们到达目的地了,周南叹了一口气,下车了。
长松摇了摇熟睡的顾城,“哎,大哥到地儿了,快醒醒!”
“啊?”顾城迷迷糊糊说出一句话,又使劲眨了两下眼皮,揉了揉,醒了。
“你也是真能啊,睡了一个多小时。”长松看了看还有点晕的顾城,感叹道。
李易他们紧接着也到了,一行人迅速找到房间,安顿下来。
小院的人订了三间房——女生一间、男生两间。
由于颜宇是后面加进来的,自己又在隔壁的隔壁订了一间,因为隔壁那一间已经被预定过了,而他之所以又订房间是因为不想和别人睡同一张床。
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晚饭问题了,大家在大厅集合的时候,周南说他已经在附近的饭店订好包间了,大家互相看了看,又一起笑着出发了。
虽然顾城跟颜宇和大家才认识一周左右,但是关系已经很不错了。
顾城知道都是因为颜宇,他可能是那种自来熟的人,又有点“油嘴滑舌”的意味,每一句话都说得像相声似的,性格也好,会看人脸色行事。
长得也挺好看挺阳光的...顾城真的觉得颜宇的人格魅力很强大,自己这种时而有点慢热的性格一离开宇文志就会带来很多麻烦。
顾城看着坐在对面和大家有说有笑的颜宇,也微微地笑了起来。
周南喝了二两白酒,脸颊通红地大声说着一些顾城和颜宇不了解的事。小院的其他人也都跟着和,估计是以前的事情吧。
顾城也插不进去话,默默地吃着菜,“长凌她们还没到吗?”这句话向在问自己又好像在问旁边的叔爻。
“她们在我们之前就到了。”叔爻平淡地回应他,又很自然熟练地把第八个碗叠上去。
顾城最开始没怎么在意,反应过来,之前?她们怎么不来找我们呢?唉,不想了,睡觉!
顾城突然一股脑地趴桌子上了,不过除了叔爻可能没人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