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太后特意留下皇帝和雪儿单独交流。两人为何能在西郊相遇呢?原来,太后为了皇帝婚事,多方打听,访得南京兵部尚书林瀚外甥女下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于是差人到南京说明缘由,这对夏氏来说是天大的喜讯啊,夏父不敢怠慢,带着女儿即刻启程赴京。由于舟车劳顿,到了京郊便感了风寒,只得在西郊一位朋友处休息了两日。那天雪儿见阳光明媚,山花烂漫,便独自出来游玩,不巧就碰到了出宫狩猎的朱厚照。
说来也真是缘分,自打上次偶遇,两人都是互生好感,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再次相见,谁料竟然是太后物色的皇后人选,二人情投意合,自然顺利选中。接下来,就要按照一系列流程来操办皇帝婚礼。
结婚是人生中有大事,民间对结婚尚且非常重视,皇帝的婚礼更是重中之重,怠慢不得。明太祖时期即立下了规矩,皇帝的结婚人选,要从13到16的未婚少女中选秀作为皇后或妃子,登基前已经娶妻的皇帝,登基后不再补办婚礼,只举行册立皇后的大典。登基时还没有结婚的皇帝,则需要举行“大婚”,同时册封皇后和妃子。
这是朱厚照人生中第一次结婚,因此皇宫上下非常重视,选定良辰吉日时,将举行盛大的结婚仪式。
根据《礼记》记载,男女婚姻要经过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到了婚嫁时,皇帝也和普通人家一样,只不过仪式更为隆重。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等相对比较简单,其实只是正式婚礼前的一些准备而已。比如,所谓纳吉就是男方通过询问女方八字然后进行占卜,纳征则是送彩礼的礼仪,而告期则是挑选黄道吉日,确定女方出嫁的日子。
确定吉日之后,接下来对男方来说就是要做好迎娶工作,皇帝的迎亲队伍要到女方家里接亲。由于雪儿家在应天府上元县,一南一北几千里路程,让迎亲队伍大老远去那里迎亲显然不行,为了确保婚礼顺利举行,那么只能在京城尽快给雪儿娘家安置一处府宅。这个任务自然落在了刘瑾头上。
一日,刘瑾着便装出宫后,在一家酒楼吃酒。
酒楼名叫“乾坤酒楼”,装饰讲究,气派不凡。刘瑾上得楼来,选择一敞亮处坐下,唤店小二点了几道好菜,要了一壶好酒。小二殷勤点头,一一照办。片刻功夫就备好酒菜,给刘瑾端了上来。
刘瑾先饮了一口酒,未动声色。又夹了一口菜,才嚼了两下,突然“呸”的一声,全部吐在地上,嘴里喝道:“哪个狗东西做的好菜,把我的牙差点咯掉!”
店小二一看这架势,连忙走上来赔着笑脸,说要重新再做一份。刘瑾不依不饶问道:“再做一份?那要是再把我的牙咯下来怎么办?”
“这,这……这位客官,那您说怎么办?”店小二不知所措。
“把你们掌柜叫来!”刘瑾大声训斥。
店小二没办法,只得让其他下手去叫掌柜。不一会,掌柜过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彪形大汉。
“这位客官,请问您是吃到什么,咯到您的大牙了?”这掌柜的也是来者不善啊,仗着身后几个大汉,说话底气十足。
刘瑾根本没把他放中眼里,只用余光打量了一下,然后指了指地面,说道:“刚吐到地上了,自己找。”
“呦呵,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分明是找茬啊。”掌柜的听刘瑾这么一说上了肝火,又仔细看了看刘瑾,感觉是在哪里见过,于是继续说道:“我怎么瞅着这么面熟呢?”
正在此时,另一桌的客人点的面食做好了,店小二吆喝着端了上来,刚好走过刘瑾身边,刘瑾顺势抓起一个馒头,使劲朝地上一摔,说道:“面熟?面熟也不吃!”
这掌柜平时哪遇到过这样的主,未知对方来头,也不敢轻易造次,倒是身后的几个大汉几乎忍不住了,纷纷捋起袖子,想要动手教训刘瑾。
刘瑾哼哼一笑,反问道:“怎么着,仗着人多,还要动手?”然后又呷了一口酒,继续说道:“看看是你们人多,还是老子人多。”
其中一个壮汉,实在忍不下去,张口说道:“你单枪匹马还大言不惭,莫非你能飞出这酒楼不成?”说完,招呼其他壮汉,正欲动手。
刘瑾又哈哈一笑,说道:“我是说下面,不是上面。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说着顺手朝楼下一指。
由于掌柜和几个大汉在楼梯处,看不见楼下的情况,经刘瑾这么一说,赶紧上前几步,朝楼下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我的乖乖,楼下好多官兵,全副武装,少说也有几百人。因刘瑾不仅掌管内官监,又兼领神机营中军二司,调动官兵轻而易举。
掌柜和大汉立马蔫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恳求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官爷,还请官爷恕罪。”
刘瑾自是得意,又饮了口酒,问道:“你是张坤是吧,还记得本公公吗?”
原来,这掌柜的,正是去年皇帝斗鸡的对手,当时惜败,输了1000两银票,刘瑾一直耿耿于怀,正好借着为皇后置办府宅的机会,对张坤下手。
张坤也想起了当日之事,连忙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小人想起来了,小的知错了。”然后从怀了掏出几张银票,比划在桌子上,说道:“公公,这是1000两银票,如数奉还,另外还有3000两,小的给您赔罪。”
刘瑾拿起银票,看也没看,装进怀里,又说道:“听说你在京城内巧取豪夺,囤积了不少庄园,这点银子是九牛一毛吧?”
张坤吓得直冒冷汗,支支吾吾已经答不出话来……后面的事情,就不再细述。总之,刘瑾利用公办的名义,连同这座酒楼,将张坤多处宅院据为己有。从中选出一处宅院,作为皇后的娘家府第。后来没过多久,又将这座酒楼改为皇庄,为自己敛财所用。
朱厚照即将大婚,整个皇宫洋溢着喜庆气氛。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光看热闹怎么能行?皇帝一次大婚,要花掉几万两甚至几十万两银子,内府二十四衙门,都把这次皇帝大婚当做一次捞取好处的绝佳机会,各个管事的太监,能有机会捞一把,就使劲捞,绝不含糊。
单说这次大婚所用物品摆设吧,绫罗绸缎、凤冠霞帔、家具、瓷器、礼服、御座、制案等等,所需物资数以千计,其中油水颇丰,因此掌管御用监的太监张永从中渔利最多。这份肥差,刘瑾也惦记上了,想从中分一杯羹。
刘瑾和张永都是朱厚照在太子时期一直跟随至今的太监,同为“八虎”只一,其中刘瑾的资历最老,处事手段也最厉害,同时与皇帝接触最多,张永当时到东宫,也得益于刘瑾的推荐,仗着这层关系,刘瑾轻视张永,多次对张永负责的事务指手画脚,引起张永不满。
这天,刘瑾径直来到御用监,客套几句之后,便开口向张永索取好处,张永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肯轻易就范,说道:“刘公公出宫一趟就白得了几处园林大宅子,我这都是针头线脑的小活,就不劳您惦记了。”
刘瑾一看张永并不买账,还揶揄自己私吞张坤家产的事情,并不善罢甘休,说道:“好你个张永,当初若不是我把你引荐到皇上身边,你能有今天?不知道知恩图报,还满嘴乱说,你要是识相的,嘴巴给我守紧点!”说完,拂袖而出。
两人不欢而散。自此,二人的梁子算是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