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后再次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没有了。这对皇后来说,真是一个晴天霹雳,多少次幻想有了孩子后的美好生活,但孩子说没就没有了,这就好比天塌下了一半,顿时觉得生活没有了希望。
皇后的精神受到重创,再次大病一场,经常发呆,一呆就是半天。甚至连朱厚照去了也不说话,朱厚照知道皇后心里难受,也不便多说,去坤宁宫看皇后的次数越来越少。
朱厚照何尝不难受呢?他遭受了与皇后一样的打击,而且,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国之君,他却无力阻止悲剧的发生,这对皇帝这个称号来说,又像一个嘲讽。
谁说皇帝是万能的,皇帝说了就算?皇帝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朱厚照因这件事情而性情大变。他一连多日不理朝政,时常把自己关在豹房里,谁都不见,只有刘瑾是他的传话筒。
这个局面,是刘瑾乐于看到的,他的权力欲望逐渐膨胀,他希望朱厚照一直消沉下去,而自己则能代替朱厚照行使皇帝的权力。
刘大夏完成赈灾使命,当地的瘟疫情况也得以解决,刘大夏回京复命。
“公公,刘大夏回来了。”焦芳说道。
刘瑾阴着脸说道:“我已经知道,想不到这个老东西竟然没死!”
焦芳问道:“刘宇已经是兵部尚书了,他怎么安排呢?”
“当初以为他必死无疑,想不到他命大,就许了个内阁职位给他,着实有点便宜他了。”刘瑾说道:“哪天找机会试探试探皇上再说吧。”
两人正说着,刘大夏赶到。
“刘公公,老夫作为钦差大臣,已经完成使命,老夫有一奏折,希望面圣亲自交给皇上,还望公公转告。”刘大夏说道。
刘瑾阴笑着说道:“刘大人真是国之栋梁,不辱使命。你放心吧,咱家今儿个就去说给皇上。只不过……”
刘大夏问道:“公公有何难言之隐?”
“可能你也知道皇后的事了,现在皇上情绪低落,咱家也不好跟皇上说话,碰碰运气吧。”刘瑾说道。
“那就有劳公公了。”刘大夏说完就转身离去。
次日,刘瑾带着一壶满殿香,到豹房找皇上。朱厚照刚刚驯完虎,恰巧当然驯虎效果不理想,朱厚照心情也不大好。
刘瑾多么善于察言观色,看出皇上情绪不太好,赶紧端着酒到朱厚照跟前,说道:“皇上,您那金樽呢,奴才给您斟满。”
平时刘瑾不提,朱厚照还真不大喝酒,让刘瑾这么一说,朱厚照心想,借酒消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朱厚照连饮两杯,命令道:“再来!”
刘瑾假装劝解,说道:“皇上,不能再喝了,您以前最多一杯。小酌怡情,大饮伤身。”
“朕心里有数,快倒上。”
刘瑾只得又倒了一杯。
喝完这一杯,朱厚照悠悠地说道:“哎呀刘瑾啊,朕觉得,这整个皇宫里,也只有你最听朕的话,只有你最解朕意了。”
“皇上,奴才敢不听您的吗,奴才就希望您开心快乐,奴才见您烦闷心里也着急,恨不能替您……”刘瑾嘴上拍着马屁,心里则想着:恨不能代替你行使大权……
刘瑾见皇上情绪稍微好转了,说道:“皇上,东阁大学士杨廷和,主场编纂《孝宗实录》,写到经筵日讲这些,杨廷和突然情绪激动,非说要奏明皇上,重启经筵日讲,说什么让皇后要以先皇为楷模,勤谨治学……”
“不要说了!朕现在伤心透了,还要朕经筵日讲,真是吃饱撑的!”朱厚照发怒道。
刘瑾继续说道:“编纂《孝宗实录》确是朝廷一件大事,而且他还与李东阳一起负责编纂《大明会典》,要不把杨廷和调往南京,升他做南京户部尚书,离得远,图个清静。”
“好,就按你说的意思办。”朱厚照点点头,又说道:“以后这种小事,不要再来烦我了,要你干什么?”
刘瑾赶紧跪下说道:“奴才知道了。”心里则得意的想: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刘瑾压根没提刘大夏回京复命的事,就走了。
刘大夏左等右等,一连几天,得不到皇上召见,心里着急。只得去找李东阳商量。
李东阳说道:“皇后突然发疯致使小产,现在虽然正常了,可是打击甚大,皇上也是遭遇丧子之痛,我们也要理解皇上。”李东阳先给朱厚照圆了个场。
“可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皇后总不能老是这样不理朝政,再这样消沉下去,那得耽误多少事情。”刘大夏着急地说道。
李东阳点点头说道:“刘大人说的是,好在现在朝廷没什么要紧的事。这样吧,老夫和你一起,去找皇上,让他尽快振作起来!”
“好!”
两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立即起身去豹房。
到了豹房,正好刘瑾在外面守着,躺在躺椅上乘凉。刘瑾远远就看见刘大夏和李东阳了,但装着没看见,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小烦子还用扇子给刘瑾扇着风。
“刘公公好清闲啊!”走到门口,李东阳不无讽刺地说道。
刘瑾这才睁开眼,慢悠悠地起身,说道:“哎呀,两位大人,小点声,皇上正在里面午睡呢。”
刘大夏才不管他那一套,继续问道:“刘公公,老夫问你,老夫要面见皇上,你转告了没有?”
刘瑾还是小声说道:“皇上这不是心烦意乱嘛,不想见任何人,咱家哪有机会提啊。”
“我看是你故意不报!那杨廷和调往南京的事,皇上也不知道吗?”刘大夏反问道。
刘瑾神气地说道:“嘿嘿,这等小事,皇上说了,不用烦劳他,咱家就做主批了。”
“你!你!你这叫越权谋政!”刘大夏大声说道。
刘瑾气得说道:“你小声点,吵醒了皇上,你担待的起吗?”
“老夫不要这官帽,也要见皇上!”刘大夏说着,就要闯进去。
里面朱厚照确实正在午睡,被外面这一吵闹,真的弄醒了,不耐烦地喝问:“谁在吵闹?”
刘大夏和李东阳已经闯了进来,朱厚照一看是他俩,忍住怒气,没有发作。
“皇上,您不能再这样萎靡不振了!”刘大夏开口就说道。
朱厚照想不到刘大夏一见面竟然批评自己,一点面子不给,顿时喝到:“大胆!朕哪里萎靡不振了?”
刘大夏扑腾跪下,义正言辞说道:“皇上,老臣也知道您心中确实悲痛,但事已至此,不如痛定思痛,何况您是一国之君,身系朝廷命脉,您不理朝政,国事荒废,社稷不稳啊……”
朱厚照听着刘大夏的劝告,明明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就是一时倔强,不肯低头,反而强词夺理说道:“痛定思痛?说的轻快,你的老婆发疯,你的儿子死了,你难道当没事一样?”
李东阳也赶紧跪下,解释说道:“皇上,刘大人不是那个意思,老臣和刘大人都是关心您的龙体,切勿伤心过度,还有,希望皇上尽快调整状态,以国事为重。”
“朝廷的事情,朕并没有耽搁。”朱厚照继续为自己开脱,说道:“有些事情,朕给了意见,有些事情,刘瑾也能代朕处理。”
“国家大事,怎么能交给一个阉人!”刘大夏慷慨陈词。
这一下,又惹怒了刘瑾。“好你个刘大夏,咱家怎么了?你竟然骂我?我可是一心想着为皇上分忧!你,你就知道惹皇上生气!”刘瑾气急败坏地说道。
看到这一幕,朱厚照更加心烦意乱,大声说道:“好了好了,都给朕滚开,朕要清静清静!”
由于年老体弱,再加上去湖广赈灾舟车劳顿,刘大夏一直没有好好休息,经过这么一吵闹,刘大夏突然感觉呼吸急促,自觉力不从心,更对朝廷失去信心,慢慢地说道:“皇上,老臣身体不支,乞求告老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