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这天当值的正是郝太医。
一个小太监匆匆来到太医院,要开一味中药:天仙子。
“这味药毒性可是不小,敢问开此药作何用?”郝太医问道。
小太监不耐烦地说道:“这柳絮杨花的,一两个月都没消停,弄得咱家公公哮喘又犯了,以前吃别的都白搭,就是吃这个才管用。”
“嗯,这天仙子治疗哮喘咳嗽确是一味良药,我再给你开一些甘草,疗效更好些。”郝太医说道。
“开吧,开吧,不过这两味药不要掺和了。”小太监叮嘱道。
“好嘞。”郝太医开好药,小太监拿着药就走了。
中国的北方,春天总是很短暂,不知不觉就溜走了,炎热的夏季悄悄来临,太液池的荷花,已经露出了尖尖的角儿。
晴妃闲来无事,带着贴身宫女闻香到太液池看荷花。虽然荷花还未盛开,但是淡淡的香气已经能闻到了。
“闻香,闻香,你闻到香了吗?”晴妃故意逗着闻香。
闻香也撒娇地说道:“娘娘你又取消我。”
“呵呵呵……”欢笑声传过,微风吹过,水面上荡起了涟漪。
二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假山后面。亭台廊榭,晴妃找了地方坐下歇息,忽然叹了一声气,顿时一脸愁绪。
“娘娘方才还好好的,这真是六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啊。”闻香打趣地说道。
“闻香,如果有人逼你做一件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会怎么办?”晴妃若有所思地问道。
闻香接口说道:“既然我不愿意做,逼我我也不做。”
“可是,你若是不做,就会死呢?”晴妃继续问道。
“哎呀娘娘,你怎么会想起这么吓人的问题。”闻香说道。说着拉起晴妃的手,又往前走。
刚过了假山,忽然发现假山后面,太液池湖边上,有一人正蹲在那里,好像正在作画。
“咦,娘娘你看,那里有个人。”闻香说道。
那个人正在专心致志地作画,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廊榭里晴妃和闻香的交谈。
“真是个书呆子,我逗逗他。”闻香说着,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子,往水里一抛,顿时溅起水花,也溅到了那个书呆子身上,连忙其实躲闪,手中的画也掉在地上。
“是谁作弄与我?”书呆子起身问道。
这才看清此人的面目,不是别人,正是唐伯虎。
唐伯虎不仅喜欢画虎,同时也是花鸟大家,得知太液池荷花开放,正好来太液池画画。
晴妃和闻香看到唐伯虎呆里呆起站了起来,都笑了。
唐伯虎一看是晴妃娘娘,赶紧跪拜,“小人参见娘娘,不知娘娘在此,罪过罪过。”
晴妃也是爽快,直接说道:“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是闻香故意逗你玩的。”
“闻香?”唐伯虎说道:“真是巧,刚刚小人所画的画,正叫闻香。”
此时,唐伯虎已捡起那副画,走到晴妃和闻香跟前。
“怎么画的画和我名字一样?”闻香说着,就拿过那副画来看。
只见画上是一朵刚露出骨朵的荷花,上面还有一只蜻蜓。配了北宋诗人杨万里那首著名的《小池》诗中的两句: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闻香惊喜地说道:“娘娘你看,画的真漂亮!”
晴妃看了看,说道:“杨万里的诗写的是荷叶的尖尖角吧?”
唐伯虎拱手道:“娘娘学识令小人佩服。杨万里的诗写的确实是荷叶,而不是荷花,不过小人也只是借其诗的意兴罢了,小人是要画蜻蜓闻到了荷花的香气,才落到荷花上面,所以画的名字叫闻香。”
唐伯虎说完,又不经意地看了闻香一眼。闻香也正好去看唐伯虎,四目相望,两人心里各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你的画确实很好,连皇上都很喜欢。”晴妃说道:“我们也不打扰你了,你继续闻香吧,闻香,我们走。”
闻香有些恋恋不舍,轻轻说道:“娘娘,我……我想要那副画。”
“那要看书呆子给你给你了。”晴妃也小声说道。
唐伯虎的耳力真是好,张口说道:“小姐若是喜欢,伯虎就送给你了。”
“好呀好呀,谢谢你啦。”闻香过去,接过那副画,和晴妃一起回去了。
可是,闻香伸手接那副画的时候,唐伯虎突然闻到一股香气扑来,这香气不同于荷花的清爽味道,虽然短暂,却令人有一种为之倾倒的芳香感觉。
其实,人身上是能散发出香味的,这就是所谓的体香。散发体香的人自己一般感觉不到,但是与之接触的人,尤其是异性,往往能强烈地体会到,一旦被这种体香吸引,往往能令人神魂颠倒。
人在困顿潦倒的时候,要求和需求其实是很小的,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有个住的地方,勉强填饱肚子就可以了。可是一旦不小心发达起来,想法就自然多了。
现在的唐伯虎可能就是这样。自从太液池偶遇闻香,还被闻香捉弄了一回,唐伯虎总觉得故事没有结束,是不是应该再发生点什么。闻香身上的体香,让唐伯虎久久无法忘怀。
闻香不姑娘不可能只喜欢我的画吧?差点都忘了我可是江南四大才子啊?唐伯虎心想。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就往皇宫走。反正皇上说过,我可以随时去找他。
到了乾清宫,刘瑾正在门口,一看是唐伯虎,没好气地说道:“呦,唐大才子来了。”
“烦劳公公禀报一声,伯虎求见皇上。”唐伯虎说道。刘瑾转身进了殿里禀报,朱厚照正在休息,旁边自来风正在运转,微风习习,好不惬意。
唐伯虎进来,跪拜道:“伯虎拜见皇上。”
“起来吧。”朱厚照说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这可是第一次来找朕啊。”
唐伯虎说道:“皇上,伯虎近几日醉心于太液池荷花,画了又画,总觉得少了些神韵,故今日特来讨教,宫里有没有一些传世名画,也让伯虎开开眼界。”
朱厚照笑笑说道:“你是醉心于荷花呢,还是陶醉于花香呢?”
唐伯虎一怔。难道皇上懂我?
“朕可是听说晴妃的小丫头闻香特别崇拜你啊。”朱厚照试探地说道。
果真懂我?皇上连这都知道了?那也就别装了。唐伯虎心想,然后说道:“真是让皇上见笑了。当日太液池偶遇晴妃娘娘和闻香姑娘,伯虎正好作了一幅《闻香》,闻香喜欢,就送与她了。”
朱厚照说道:“闻香可是这皇宫里数得着的机灵丫头,而且长得也俊俏。你还别说,你和闻香正是才子佳人啊。要不要朕做媒,把你们俩撮合撮合?”
唐伯虎想不到皇上这么直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皇上此话当真?伯虎,伯虎心跳都加速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朱厚照笑道。
唐伯虎连忙自谦地说道:“皇上谬赞。伯虎乃区区草民,不值一提。皇上万乘之君,一身是胆,戏虎如同猫狗,皇上才是当世英雄,威武虎帝!”
唐伯虎为了夸朱厚照,节操碎了一地。但朱厚照听到唐伯虎夸自己是“虎帝”,觉得特别顺耳,这话好听!
说话间,唐伯虎才注意到宋景发明的那个自来风。“哎哟,皇上,”唐伯虎叹道:“这个小玩意真是神奇,竟然能自己运转,有了它,这大夏天的,蚊子苍蝇都给赶跑了啊。”
“嗯,这就看出我大明能工巧匠确实技艺高超啊。”
唐伯虎故意酸酸地说道:“皇上有了这宝贝不用怕蚊子,可是伯虎昨儿个还被蚊子咬了个大疙瘩呢。”
“这还不好办,朕把这个自来风赏赐给你,再让宋景做一个就是了。”朱厚照说道。
“岂敢岂敢!”唐伯虎说道:“伯虎有一万个脑袋也不敢夺皇上的东西。”
“不过,宫里肯定有蚊香吧,皇上就给伯虎一盒蚊香吧。”
蚊香,闻香?朱厚照听出话中有话,用手指点着唐伯虎说道:“你有一套啊唐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