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韩文心里骂道:“狗日的焦芳,竟然陷害老子!”
但是,眼下人证、物证都有,而且那一千两银子是打麻将赢来的,说出来也不光彩,自己真是百口难辩啊。
朱厚照转向韩文问道:“韩文,朕问你,当日那一千两银子是不是你交的?”
韩文依然理直气壮地答道:“回皇上,微臣正月二十四那天确实到吏部交了一千两银子,但是,对于银子的真假,微臣一点也不知道啊。”
“哎哟我说韩大人,”刘瑾立即抓住把柄说道:“银子是你的,你竟然不知道真假,说出去谁信啊。”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虽然刘瑾有公报私仇的嫌疑,但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一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连银子的真假都搞不清楚,断然不能让人信服。
今天是令人伤脑筋的一天。湖广水灾瘟疫还没解决,这下子整出假银子的事来,真闹心。
好在朱厚照心中有些分寸,如果贸然下结论就是韩文交的假银子,那就是死罪,所以不能操之过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湖广瘟疫的事情。朱厚照沉思片刻说道:“免去韩文官职,念韩文过去功劳,暂不收押,有锦衣卫在家里看管,等朕详查以后再作发落吧。”
韩文长叹一口气,摘下官帽,脱下官府,失望地出了大殿,几名锦衣卫也跟随而去。
朱厚照继续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湖广灾情,朕准备先拨付二十万两赈灾,并派遣钦差大臣前去查看瘟疫情况,拿出解决办法。众位爱卿,大家觉得谁可以胜任?”
“回禀皇上。”刘瑾说道:“奴才以为,要治理湖广的水灾和瘟疫,必须要用一位熟悉湖广风土人情的官员,现今兵部尚书刘大夏就是湖广人,奴才推荐刘大人担任钦差大臣。”
刘瑾这一招可谓借刀杀人,他自以为刘大夏都七十多岁了,年迈体弱,到了瘟疫地区一定会抵抗不住染疾而死。
朱厚照问道:“刘爱卿可否愿往?”
“老臣愿往!定不负皇上嘱托。”刘大夏义不容辞地说道。
“好好!”朱厚照高兴地说道:“刘爱卿真乃我大明贤臣典范。”
“皇上,奴才还有一个建议。”刘瑾又说道。
朱厚照吩咐道:“什么建议,你说吧。”
“刘健、谢迁致仕后,到现在阁老只有李东阳一人,内阁商议名不副实,奴才认为礼部尚书焦芳焦大人可以补充内阁,遇到重要事情也好有个商议。”
朱厚照觉得刘瑾说的有些道理,再说焦芳虽不是德高望重之辈,但在吏部尚书任上倒还可圈可点,他与李东阳二人不会结党,正好可以互相制约,于是批准了刘瑾的建议,焦芳进入内阁之列。
刘大夏临行前,太医院郝太医悄悄送行,说道:“刘大人此行必定艰难困苦,卑职提醒大人,瘟疫盛行,最要之法乃是隔离。瘟疫即可通过身体接触传染,也能通过空气传染,所以,刘大人到了以后,务必注意防范。”
“多谢郝太医提醒,老夫知道了。”
焦芳和刘瑾也装模作样为刘大夏送行,刘大夏说道:“刘公公是巴不得老夫死在湖广吧?”
“刘大人您瞧您说的哪里话,我可是为过举贤啊。”刘瑾自知理亏,也不敢说的太过。
等刘大夏远行之后,刘瑾看着背影骂道:“呸!本公公就是要让你死在南边!”
焦芳也跟着叫好。“刘公公,多谢今天朝堂举荐,下官才得以入阁,下官一定不会忘了公公的提携。”
“咱们俩谁跟谁啊,客气话就不说话了。”刘瑾说道。
焦芳说道:“现在韩文被罢官,刘大夏被支走,要是再给夏儒点颜色看看,那就更好了。”
“哈哈哈……”刘瑾阴险一笑,说道:“下一个就是他!”
刘大夏在赴任路上,想着郝太医的提醒,便命令两名手下快马先行,一道当地即令做好防范措施。到了武昌府衙,不及休息,便召集当地官员,商讨应对措施。刘大夏下令,已感染疫情的农户,免费救治,并集中隔离;未感染疫情的农户,各自在家,严禁外出,一应生活物资,由政府按需分配。
刘大夏治理有方,很快稳定了当地局面,但是由于此前瘟疫传播太快,并不能在短时间内消灭。
一日,武昌府知府胡世宁汇报疫情进展,说道:“此次瘟疫在湖广盛行,但在蕲春县这个地方,所得瘟疫者甚少。”
“哦?这是何故?”刘大夏问道。
胡世宁答道:“据下官了解,当地有一神医李言闻,及早预判了瘟疫的发生,因此奏报当地县令,蕲春事先做了防范,故而所得瘟疫者极少。”
“当地竟有如此神人,真是万幸。不过,难道只是蕲春县作了防范,蕲春县令有没有将发生瘟疫的预判上奏知府?”
“回禀大人,蕲春县令已作奏报,只可惜中间传递公文时出现疏忽,直到瘟疫流行起来,下官才得知奏报,这也是下官做事不慎,下官失职。”
“哎,可惜可惜!这中间负责传递公文的官员,玩忽职守,应该查一查,有不尽职者,撤官查办,绝不轻饶!”刘大夏正色道。
说完,刘大夏又补充道:“亡羊补牢,未为晚矣。本官明日就去蕲春看一看,你也随本官前去,当地好的治理经验,要学一学。”
“下官即刻照办。”胡世宁应道。
翌日,刘大夏带领武昌府知府胡世宁前往蕲春取经。
到了蕲春境内,果然见当地基本未受疫情影响,只有水灾的情况比较严重,当地正在积极组织生产。
到了县衙,刘大夏对蕲春县令一番表扬,对蕲春的赈灾情况也给与肯定。然后,一行人便前去玄妙观走访李言闻。
这李言闻是何许人?正是我国明代乃至整个古代最伟大的医学家,可以说没有之一,李时珍的父亲,此时,李时珍尚未出生。
李言闻是湖广名医,当地有一处闲置不用的道士庙叫玄妙观,李言闻便在此设立诊所,治病救人,造福乡里。
刘大夏一行人到了玄妙观,正见李言闻为一妇人治病,几人没有打扰,在一旁观察。
只见那位妇人鼻子里血流不止,面色苍白,妇人的老公着急地说道:“小人恳求李先生给看看吧,我家娘子昨天半夜不知何故就开始留鼻血,直到现在断断续续也没停,您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可急死人了!”
李言闻赶紧给妇人把了把脉,然后吩咐帮手赶紧找来几头大蒜,切成片,用布裹在那妇人双脚底。过了一会,妇人鼻子果然不再流血。
“真是神医啊,神医!”妇人一家磕头跪谢。
刘大夏等人亲眼目睹这一切,都赞叹不已。“李先生果然是妙手神医啊。”刘大夏赞道。
李言闻这才注意到门外的几个人,一看衣着谈吐不是普通人,便出来招呼迎接。
蕲春县令介绍道:“这是钦差大臣刘大人,还有武昌府知府胡大人,刘大人奉朝廷之名前来湖广治理瘟疫,听说李先生医术高明,今日特来探望。”
李言闻赶紧要拜,被刘大夏止住,说道:“李先生不必多礼。”
“本官听说李先生预判了此次瘟疫的发生,及时奏报县衙,救了一县百姓,先生功德无量,本官甚是欣慰。本官回去之后,定当表奏朝廷,对先生给与褒奖。”
李言闻谦逊地说道:“钦差大人言重了,这些都是小民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如果我大明能多几位像先生这样的医术高明之人,那该多好啊!”刘大夏语重心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