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不仅大难不死,反而一举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可谓只手遮天,令朝中正直之士唏嘘不已。而在刘健、谢迁请辞后,昔日三位顾命大臣只剩下李东阳一人,对皇上的约束大大减轻,朱厚照逐渐放任自由起来。
朱厚照一直念念不忘新建园林的事情,以便早日把他驯养的动物猛兽妥善安置。刘瑾在危难之时,讨好皇上,把昔日强夺张坤的一处园林进献给皇上,确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出园林位置在西华门西侧,北连太液池,占地上千亩,西南边丛林密布,东北边空旷开阔,是游猎的绝佳去处。新园林的改建和扩建工作,自然由刘瑾负责。
李东阳虽然仍在内阁,而且刘瑾谢迁请辞之后,便成为内阁首辅,但由于他不如刘健等人刚直,对皇帝的建议都很委婉,所以朱厚照并不担心他的约束能给自己制造麻烦。有时候太阳升得很高了,朱厚照还不上朝,地方朝见的官员一连几日都见不到皇上。
这天,日头很高了,朱厚照仍然没来上朝。恰好安南朝贡的使臣到京,外国朝贡这可是大事,不能再耽搁了。也是李东阳直奔坤宁宫去寻皇上。
见到皇后正在殿外,李东阳跪拜后,问道:“皇后娘娘,皇上可在殿中。”
雪儿皇后点点头,又似有憔悴之色,说道:“皇上最近特别好酒,经常醉醺醺的,现在还睡着呢,李大人好好规劝一下吧。”
李东阳无奈摇摇头,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听到内堂有懒洋洋的声音传出来,“谁在外面喧哗?”
正是朱厚照的声音,看来是皇上醒了。李东阳赶紧跪下,大声说道:“是老臣有要事禀告。”
“李阁老有何事?”朱厚照一边问话,一边从里面走了出来,已经穿戴好了。
“安南朝贡使臣到,进献大象两只……”李东阳回答道,还未说完,朱厚照听到大象两只,顿时精神倍增,说道:“快,快,朕要看看。”说着朝乾清宫奔去。
李东阳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劝道,“皇上,早朝乃人君首务,还望皇上今后能勤勉政务,早起上朝……”
“知道了,知道了……”朱厚照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根本没放在心上,心里只想着那两只大象了。
到了乾清宫,朱厚照首先接见了安南使臣,一番客套后,就让使臣马上把大象带出来。其他大臣想奏报朝廷要务,也被朱厚照置之不理,大臣们只得跟在皇帝后面,出了大殿,来到殿外宽阔地带。
只见两只大象在安南其他使臣牵引下,安静地站立在地上。朱厚照迈着急切的步伐,越走越近,直到离大象四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驻足观看。
这两头大象目测身高都是三米上下,四条腿又粗又壮,体型巨大,洁白圆润的象牙尖尖翘起,还有又圆又大的耳朵,又长又卷的鼻子。
看到这两只大象,朱厚照仿佛回到了童年。确切地说,是穿越到朱厚照身上的马如龙,又回到了童年……
那时候,爷爷是动物园的著名驯兽师,经他驯养的动物,个个乖巧听话,爷爷就像拥有,魔法一样,不管是老虎还是狮子,只要爷爷站在跟前,它们都乖乖的,当然也包括大象。
当时,别的小孩子都要花钱到动物园看动物,而朱厚照从来不花钱,还能免费骑到大象身上。直到有一天,爷爷驯虎出现意外,被老虎咬伤,不治而亡。后来爸爸接替了爷爷的位置,但从此以后不再带他到动物园了。
当时朱厚照还小,按说小孩子经历亲人被老虎咬死的悲痛,是会留下阴影的,至少要对老虎这样的猛兽感到恐惧才对。但朱厚照不,他暗自发誓要驯服老虎,要替爷爷报仇!
他只能偷偷接受一切有关动物的知识,看《动物世界》《人与自然》《动物百科全书》等等。写到这里,请允许作者插几句话。就在前天,《动物世界》《人与自然》的解说员,我国著名节目主持人,有“国嘴”之誉的赵忠祥因病医治无效,在京去世了。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北极熊又到了交配的季节……”再也不能听到他亲口说出这样富有磁性和魔力的解说了。向赵忠祥致敬!
言归正传。对于眼前的大象,朱厚照感觉特别亲切,他身后的那些大臣们,是难以体会他的感受的。而且,他们或许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高大威猛的动物,那长长的牙齿像利剑一样闪闪发光,这样的庞然大物会不会很凶?是好是坏?他们心里很担心。
“皇帝陛下,这两只大象,一只叫太平,一只叫如意。”越南使臣开口介绍道。
“太平?如意?”这名字太吉祥了吧,朱厚照又喜上三分。
安南,就是现在越南,当时是向明朝称臣朝贡的。越南是亚洲象的重要产地,而且越南也深受中国文化的影响,象与“相”“祥”谐音,因此大象被视为祥瑞之物。
“皇上,安南此次朝贡真是用心了。”原来直言进谏的刘健、谢迁等阁老走了之后,皇上身边敢于说话的人少了,而一些善于溜须拍马的小人就有了可乘之机。吏部尚书焦芳就是这么一位,他上前一步,极尽讨好之能事,“天下太平,吉祥如意,这正是说明我大明朝江山永固,皇上可安享万世基业啊。”
虽然明知道这是拍马屁的话,但朱厚照听了还是很舒服。朱厚照得意地走到吉祥,拍了拍它的身子说道:“朕要骑上一圈,看看你这吉祥听不听话,如不如意。”
其他一些大臣怕出意外,想要阻拦,朱厚照才不管他们,在安南使臣的帮助下,飞身一挺,稳稳地骑到了大象身上,口中念念有词,使唤吉祥前进。
吉祥真的往前走了,听着朱厚照的指挥,一步一步朝前走着。这些大臣们,个个惊得目瞪口呆。皇上从来没碰过大象,居然也敢骑,而且竟然骑得稳稳地!
就连很少拍马屁的李东阳,也不得不佩服皇上的勇气和能力,“皇上年幼时就是胆识过人,今天一下子就把大象制伏,老臣真心佩服!”众臣也跟着交口称赞。
焦芳又使出了谄媚的本事:“我就说了嘛,皇上天威降临,驾乘吉象……”
正说着,突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本来大好的晴天,突然遮天蔽日,一下子昏暗起来。接着又刮起一阵阴风。众人大惊失色,不知是谁大声喊道:“不好,天象吞日,快保护皇上……”
这一喊不要紧,整个人群乱了套,两只大象也受了惊吓。好在安南使臣控制住了太平,而皇上所骑的吉祥则被突然而来的黑暗吓到,开始狂奔起来……
保护皇上,说的倒好,怎么保护?天昏地暗,众人根本看不清皇上在哪儿。即使知道在哪儿,那头大象受惊狂奔,谁又能控制得住。
这阵势,大家是第一次见到。怎么办?刚刚还拍马屁说什么吉人自有天相的焦芳,真是啪啪打脸啊。这哪是吉象,简直是险象环生啊。
好好的晌午,天怎么突然黑了呢?其实,赶巧这天碰上日食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令朱厚照异常恐慌,但随即他就保持了镇定。他的脑子里立马闪过一个念头,什么天象吞日?天狗吞日?这明明是日食啊,这点自然现象还是知道的。
日食很快就会过去的,一定要安抚住大象,要不自己真的会很危险。朱厚照拼命在想如何控制住大象的情绪。这时候,他看过的《动物世界》知识派上了用场。
大象是一种感性动物,它们的本性是温顺、友好的,它们能利用人类听不到的次声波进行交流,它们能利用自己的鼻子和身体安抚同类……想着这些,朱厚照也只能试试了,凭借自己的意念,假装自己是一头大象,现在,用自己的双手和身体,来安抚吉祥……
谁知道管不管,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