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跟着问:“那你还打算找珍珠吗?”
云豪一脸果决地点头说道:“肯定要找,只是我都找了十年了也没找到。”
李大娘叹了口气,说道:“珍珠原本是你爹捡来给你们康家做童养媳,传宗接代用的。居然还丢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不过也没关系,实在找不到,不是还有我们街坊四邻嘛!我们大伙再帮你张罗张罗,给你另找一个媳妇。”
云豪苦笑道:“我现在都是乞丐了,还娶哪门子媳妇啊?”
他心想:夜罗刹不知道算不算自己的媳妇?
五婶子摇头说:“不行,你们康家可是九代单传,你说这话小心你爹晚上来找你。”
“我倒是想见我爹。”云豪说着又掉下了眼泪。
邻居们也跟着唏嘘了一阵儿。大家聊得很晚,才纷纷回家睡去了。
云豪在自家老宅睡了一晚,虽然物是人非却因为是自己家的原因感觉无比的安逸舒坦。可惜的是父亲晚上并没来找他。
次日清早,云豪还是打算再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再进城里,然而,刚一出门就发现门口黑压压的竟然站满了官兵。这阵势把他吓了一跳,心想:莫不是官府知道康家还有人活着过来抓自己了?
但是他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这些官兵都是肃清街路的,有的还正在驱赶街上的行人。路边的小摊位此时也都不见了,只见五婶子正坐在自己的馄饨摊儿前抱头痛哭,她旁边的摊子则是一片狼藉。
云豪赶忙跑了过去扶起五婶子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官兵把你的摊子砸了?”
五婶子擦擦眼泪,幽叹着说道:“可不是,我只是晚收了摊子就叫当兵的把桌子,椅子都砸了,他们说我挡了路。”
“他们为什么要请路?难不成满清皇帝要在永定门经过?”
“不是。”五婶子摇头答道:“是倭赫要和穆里玛要在这永定门前比赛马。他们经常这样,起初弄得人仰马翻,还踩死过人,老百姓联合去告官最后反被说成是百姓挡路,有碍通行。现在只要他俩一来比赛马,老百姓就得被清出去。上哪说理去啊?”
她说着,又呜呜地痛哭起来。
云豪心中愤懑不已,又问道:“倭赫和穆里玛?他们是什么人,这般的张狂,连官府都不敢管?”
五婶子愁道:“穆里玛是鳌拜的儿子,倭赫是费扬古的儿子,他们都是大清朝的开国大臣,官府巴结还来不及呢!谁敢惹?”
正说着,就见远处的永定门里风尘滚滚,漫天飞扬,似乎一下子来了好多马匹。
这时,几个八旗贵族模样的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这些人显得很悠闲,一个个脸上油光满面的。其中一个问道:“鳌中堂的儿子穆里玛要跟费扬古大人的公子倭赫据说要在这永定门外赛马,你们说说谁能赢?”
另一个不暇思索地答道:“自然是倭赫了,正黄旗的嘛!上三旗之首。”
一个提鸟笼子的旗人走了过来反驳道:“正黄旗如今算个屁呀!谁不知道现在朝廷里的大臣都只知道鳌中堂不知道索尼是谁了,镶黄旗的现在才是爷爷。”
先一个说道:“好啊,看不起正黄旗是吧!我跟你赌五十两。”
“赌就赌,怕你不成!”提鸟笼子的也不甘示弱。
大街上倭赫跟穆里玛也都洋洋得意地手持马鞭走了过来。跟着,两人转身上马又互相不削地对望一眼,驱马绝尘而去。这一路上弄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全然不顾路旁居民的死活。
诚然,满人欺压汉人的事情云豪自小便看到大。心中虽然愤懑,也很想过去教训二人,只是他担心一旦官府查下来知道自己曾是灭门康家的后代,唯恐连累邻居。
况且,此时他已经是丐帮帮主,反抗满清的虐政也并非空谈、笑谈。云豪暗暗发誓一定要将满清人都赶出关里。
不过,有一点云豪不得不佩服,满人的骏马确实跑得非常快。倭赫和穆里玛稍顷的功夫便奔袭至永定河边上,此时胜负已分,果然最后还是倭赫嬴了。
倭赫得意非常,狂笑了一阵儿,又傲然地朝穆里玛说道:“穆里玛,别说是你这小子,就是你阿玛,爷我当年都踹过一脚。”
穆里玛本就输了赛马,现在倭赫又嘲讽自己爹,哪里肯让,喝骂道:“你胡说什么?老子劈了你。”
说着就要抽刀。倭赫这边也不甘示弱,手下一拥而上,双方又打在了一起,围观众人吓得乱成一团,互相踩踏又死伤了不少。这边提笼者趁机要走,却被与他打赌那正黄旗的给拦住了。
正黄旗的颐指气使地说道:“别走啊!镶黄旗的,我那五十两银子呢?”
提笼者反问道:“你是哪个旗的?”
那人得意道:“嘿嘿,爷就是正黄旗的。”
提笼者仍下一句“你等着”,赶忙来到穆里玛身边诉苦道:“穆爷爷,我们可都把身家性命押在您身上的,您可不能丢我们镶黄旗人的脸呐!”
穆里玛一直就不忿倭赫,指着他问道:“你敢改日再战吗?”
倭赫不削一顾,朗声道:“爷还怕你不成?”
穆里玛点头道:“三天后还在这里,如果我输了就把在灯市口的宅子抵给你,如何?”
倭赫应道:“好,一言为定。”
众百姓见两伙人都散去了,才敢忙活自己的事情。过了大约一个时辰街路上才又回复了往日的情形。
云豪帮五婶子收拾好了摊位,这才发现原来她的腿受了伤。他请来郎中又买了药,忙活到了晚上。邻居也都来了,各家都出了几个大钱儿帮五婶子修理桌椅摊位,又是忙碌了几天。
这些天云豪都不曾离开永定门前,除了帮主邻居忙活外也暗中打听进入皇宫的办法。
……
穆里玛自返回家里,仍旧气愤不已,遂叫来马夫,不问青红皂白上去就是一顿皮鞭子毒打,只打得那些马夫浑身鲜血淋漓,皮肉模糊。
穆里玛却还是不解气,不住地叫骂道:“看看你们给都是怎么给爷爷养马的,胖的胖,瘦的瘦,让爷爷我骑出去丢人吗?”
说罢,又狠狠地抽了几鞭子。马夫们疼得叫苦不迭,纷纷磕头求饶,有的已经昏死了过去。但这也没法解除穆里玛的心头恶气。他刚要抬手继续抽打,却听身后一人高喝道:“穆里玛,你给我住手!因何事殴打马夫?”
穆里玛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亲爹鳌拜,赶忙说道:“阿玛,刚才我跟倭赫比赛马,结果输了……”
鳌拜登骂道:“混账,你阿玛我乃是满洲第一巴图鲁,居然生出你这么个废物儿子。”
穆里玛被骂得不爽,争辩道:“分明就是倭赫他仗着马好,我若也有一匹好马,怎能输给他?而且倭赫他还说……说……您当年挨过他一脚呢!”
鳌拜气得满脸青紫,紧紧地攥住拳头。
不过,他虽然气急败坏,但是倭赫的话却也属实。那是十几年前,正值董鄂妃临盆之日,承乾宫的太监和宫女不停地来往穿梭,忙碌不已。
本来以顺治帝对董鄂妃的缱绻劲儿,整日耳鬓厮磨的根本不会离开承乾宫,谁知当日孝庄太后却突然下旨让顺治帝去慈宁宫说有要紧事商议。
顺治帝虽然十分不情愿,但还是禁不住孝庄的连番催促,最后还是去了。
临走前,顺治帝命令鳌拜负责看守董鄂妃。那时的鳌拜意气风发,但在皇太极死后因主张拥立豪格的原因被多尔衮打击,始终郁郁不得志,直到顺治帝继位才重新复用了他,所以他对顺治自是感恩备至,所以满口答应会誓死保护董鄂妃。
然而,没过多时倭赫便带了一伙侍卫来到承乾宫。他叫嚣着声称奉太后懿旨要带走董鄂妃刚生下来的女儿。
鳌拜自然不肯,他表示除了皇帝的圣旨以外一概旨意都不奉。倭赫也不是软柿子,于是两不相让之下打了起来。结果,倭赫仗着人多势众不仅抢走了董鄂妃的孩子还踢了鳌拜一脚。
虽然事后顺治帝没有责怪鳌拜,但他的性格却突然大变,开始笃信佛法,而董鄂妃生下来的那位小公主也再没有回来。
几天之后传来了小公主在慈宁宫夭折的消息。但奇怪的是孝庄太后并未对此发丧,董鄂妃也很想去看孩子的尸体,却被太后拒绝了。一年后董鄂妃在京西玉泉寺为孝庄祈福时突遇大火离世,顺治帝亦是为此忧郁成疾以至病故。
每每想到这些鳌拜都感到伤怀,他认为顺治帝的离世与那天的事情必然有关,心中十分自责,更是恨透了倭赫,所以他这些年来一直想找机会报复倭赫。但倭赫是孝庄太后的近身侍卫,鳌拜一直拿他没有办法。
听到儿子今天的话,鳌拜气愤道:“岂有此理。当年若不是太皇太后的拦阻,我早一掌劈死他了。你明天骑我的汗血宝马再跟他比一场。”
谁知穆里玛却说道:“骑您的马也没有用,人家倭赫骑的那可是上驷院的御马。”
一听这话,鳌拜顿时惊得不小,但不仅是惊还有喜。倭赫竟敢私自用上驷院的马出来比赛,那不是越制吗?这可是死罪啊!
他盯着穆里玛问道:“此话当真?”
穆里玛胸有成竹地点头,回答道:“倭赫这小子仗着管理内务府三院的权利,经常假借口急事使用御马,而且从来不用勘合。”
鳌拜冷笑道:“那还比什么赛马啊?盗用御马本身就是死罪。”
穆里玛虽明白这些,却还是顾虑,说道:“可倭赫是太皇太后的侍卫,他父亲费扬古又是开国五大臣,只怕不好对付啊!”
“你老子我跟正白旗的争斗了一辈子,从多尔衮到苏克萨哈。”鳌拜冷冷地说道:“那苏克萨哈不是更不好对付吗?还不是被我全家抄斩,祸灭九族了。正黄旗的又多什么,不也是上三旗吗?”
他说罢吩咐了穆里玛几句,便让轿夫备轿赶去了皇宫。他明白,正白旗随着苏克萨哈的死已经大厦倾倒,如今的朝权都掌握在黄旗手里。只是黄旗之中除了镶黄旗外还有正黄旗,恐怕将来自己要做的就是挑起两黄旗的内斗了。
诚然,虽然鳌拜在儿子面前夸下海口,但毕竟倭赫的身份也极其显赫,又涉及到了太皇太后和费扬古。倭赫是正黄旗开国大臣费扬古的儿子,费扬古是正黄旗的甲喇额真,统领五个牛录,在正黄旗里地位仅次于固山额真索尼。所以,虽然费扬古和鳌拜虽然同属两黄旗,但鳌拜是镶黄旗的,在上三旗中排在正黄旗后,所以费扬古在八旗里的地位上甚至还要高过鳌拜。
特别是费扬古还跟首辅大臣索尼生死之交,早年在攻打叶赫部的时候曾为索尼挡过箭,所以要杀了倭赫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