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木三分笔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不要回去。”
卫家家主一惊,脱口而出:“为什么?”
入木三分笔:“卫文武说的对,我在卫家不自由。你们卫家人视我为神物,唯唯诺诺供奉了我数百年。把我放进顶级的玉打造的盒子里,却使我不能见到外面的世界,在玉盒里数百年,我总感到有些不舒服,总是想像你们人类一样哭泣,我现在才知道,那叫孤独。只有被你们承认的人才有资格使用我,而这些人往往都是听到我说话就伏地跪拜,不言不语,好没意思。直到去年,我的主人换成了毛舜雅,我才知道,原来我在玉盒里度过的数百年是那么的荒唐无趣。去年,我第一次体会到有人对话的乐趣,我也知道了‘快乐’,也知道了一个奇妙的东西——情感。我虽被你们视为神物,但你们连一个最简单的自由都不肯给我;毛舜雅嫌我是个麻烦,总是想甩掉我,但她却又随身带着我,带我去看这个世界。”
顿了顿,入木三分笔继续说道:“我只想留在舜雅身边。”
说着,入木三分笔挣出毛舜雅的手,落到地上。
卫家家主沉默。
毛文武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用了,已经来不及了。”
入木三分笔疑惑道:“怎么了?”
毛文武:“你离化为人还需要大量的笔力,而这些笔力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凑够的,舜雅的十二岁生日已经到了,还有两个时辰。”
入木三分笔沉默。
周围寂静无声。
王钥婷看了看入木三分笔,把它捡起来放到毛舜雅身上。
王钥婷已经接受了舜雅活不过今晚的事实,她也懒得哭。
就让大家好好送别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唉~罢了罢了,帮你们一次,但是,文武,记住了,以后向外传是你监守自盗,不关我事。”
卫家家主打破沉默,随后抓起入木三分笔,一边往入木三分笔身上灌笔力,一边说道。
毛文武一惊,下意识喊道:“父亲你……”
卫家家主瞪了他一眼,说道:“我说了,你不是卫家人了,没资格叫我父亲。我只是可怜这个女娃娃。”
卫家家主没有受到族内人的认可,所以他没有使用入木三分笔的资格。他修炼刻苦,天赋异禀,本就应该被家族承认,使用入木三分笔,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可是现实却给他当头棒喝,他确实落选了。
他不甘心,赌气认为自己不是区区入木三分笔能配上的,认为自己用普通的笔也可以发挥出像入木三分笔甚至超越入木三分笔的力量。
他一直在用普通的笔修炼,直到现在。
卫家家主手上积攒了不少笔力,足够入木三分笔化为人。
入木三分笔静静地消化如此多的笔力,渐渐地,它可以化为人了。
妖化为人是要找个模板的,而入木三分笔果断选择毛舜雅做了模板。所以在众人眼中,一个跟毛舜雅长相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一袭白衣的女孩出现了。
入木三分笔站起身,接过王钥婷怀中的毛舜雅。
想了想,她抱住毛舜雅,紧紧地抱住。
她用妖力裹住毛舜雅,将自己才得来的魂魄一点点地融入毛舜雅的身体中。
突然,毛舜雅睁开眼,看到了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握了握右手。
“嗯?笔呢?”
毛舜雅看向自己的手,什么都没有。
毛舜雅看向四周,没有入木三分笔的影子,她飞速地运转大脑,突然大声对入木三分笔喊道:“你就是那笔?”
入木三分笔微笑,点了点头。
毛舜雅好奇地问道:“你在干啥?”
入木三分笔微笑:“我在救你。”
“救我?”
毛舜雅的大脑又飞速运转,随后用力将入木三分笔推开,边说道:“我都说了我没病,要你救干什么?”
众人吓了一跳,齐声喊道:“舜雅!”
毛舜雅回过头,不耐烦地喊道:“我都说了我没病我没病,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突然,毛舜雅感到自己有些晕,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晃晃悠悠地,在她快倒地时,入木三分笔一把抱住她,柔声说道:“还说自己没病,看吧,都控制不住自己了。别乱动,我来救你。”
毛舜雅想推开她,可是手却不听使唤。
毛舜雅艰难地开口道:“你……你走开啊……我不要……不要你救……你……你们的对话我听到了,我爹骗了……骗了你……你会死的……会死的……”
入木三分笔浑身颤了颤,抱住毛舜雅的双臂又加了几分力,说道:“乖~不要乱动。我死了没事,跟你互怼的一年,很开心。知道吗?我从来没像这样开心过。用我的命换这一年的开心,很值。”
昏昏欲睡的毛舜雅又说道:“值……值个屁!知道命有多珍贵吗……你救过我一次了,就在昨天,不需要再救了,滚开啊!”
毛舜雅双臂颤抖着抬起来,想推开入木三分笔,可手放到她身上却像微风吹过一样,没有任何作用。
“看,我不救你,你就死了,你也说了,生命宝贵,你就想这么死了?”
毛舜雅:“我……我死关你屁事,滚啊!”
“你说滚我就滚?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你说滚,我就不,今天不把你救下来,我睡都睡不安稳,把你救下来,我就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何乐而不为呢?”
“你……”
毛舜雅还想说,但却一闭眼,昏了过去。
“舜雅!”
毛文武有些慌张。
入木三分笔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她没死,我能感觉到。”
毛文武松了口气。
接下来,众人看到的是这么一幕:入木三分笔的身体越来越接近虚无。而毛舜雅的生命力逐渐增强。
“谢谢你,舜雅。”
入木三分笔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身体消散不见,在她原本的地方,留下了一支笔。
这支笔没有生命力,只有一个空壳。
毛舜雅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