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趁着十一偏头，四儿迅速伸出手掌在她后颈力道适中地轻拍了一下。她纤弱地身体立即软软地倒进了他的怀里。
“紫苏，对不起！”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折磨自己。
屋外鸟语花香，清风拂面，昨夜小雨，此刻雨过天晴，空气格外清新。阳光暖暖地照耀着山谷，天地万物从黑夜中苏醒。
昨夜四儿已经将未完成的抑毒工作全都做好。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已经快要天亮了，他索性也不睡了，只是坐在屋内看着她安睡的容颜。
十一婴儿一般蜷缩着在被子里，两颊嫣红，两只眼睛下皆有重重的阴影，看着仍旧有些憔悴。
不知为何她安稳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眉头越皱越紧，似是正在被梦靥所困。
白茫茫的迷雾，到处都是雾……
“宝宝，宝宝不要跑！”她眼睁睁看着他们小小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消失在迷雾的尽头。
“爹爹！爹爹！”
“娘亲！”
清脆的呼唤传来，她正欣喜竟看到龙煜寒和狄澜抱着她的宝宝……
“不，不──宝宝是我的！是我的！”怎么可以！他们怎么可以抢我的宝宝！
“玖儿，拾儿！你们不要娘亲了吗？我才是娘亲啊！不要，不要走……”
“宝宝──”十一突然惊坐起来。
“小姐你醒了，别着急，宝宝已经没事了！”四儿见状急忙迎上前去安慰着，看她满头大汗，背后已经湿成了一片。
“我怎么会睡着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十一从梦中惊醒，粗重地喘息着，心头乱跳，摸了摸自己有些疼痛的后颈问道。
“已经是卯时了！”四儿看了眼窗外的日出答道。
“昨晚我怎么会晕过去？我好像想起来了，是你把我打晕的！”十一愤愤地说道。这丫头学武功难道是用来欺负她的。
“谁让你明明身体这么弱了还非要硬撑。我只好用这种方法让你休息了！”四儿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昨天晚上是你一个人帮玖儿和拾儿抑毒的？”
“不是我还会有谁？”
“真的是你一个人抑毒的？玖儿和拾儿现在怎么样？”十一担忧道。
“就知道你不相信我！你自己看！”四儿移开身子。
“娘亲──”两个小家伙昨晚还霜打的茄子似的，现在就又生龙活虎了从四儿身后弹出虎头虎脑的可爱小脸蛋，一脸灿烂和欣喜地趴到她的床沿，乌溜溜的大眼睛依恋地瞅着她。
“玖儿，拾儿！”看两个宝宝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十一才总算放心下来，看来是她小看四儿了呢。
“昨晚那么折腾，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这么早就起来了？”十一心疼地问道。宝宝还在，她的宝宝还在！一股失而复得的喜悦狂涌上心头。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噩梦。这样的噩梦甚至比梦中鬼面残容的恶魔还要可怕。
“这两个小魔头半夜醒来要娘亲，怎么也睡不着，非要在这等着你睡醒！”四儿无奈道。
看着两个小家伙睡眼朦胧却硬是倔强不睡的样子，十一心疼地将宝宝抱上床，自己往外面挪了挪了，将宝宝放在里侧睡着，自己用单手撑起身子，另一只手轻拍着宝宝的后背，“娘亲给你们唱歌，乖乖睡吧！”
“娘亲唱歌！”
“娘亲快唱！”两个宝宝手舞足蹈地拍着粉嫩的小手。
“小宝贝快快睡
梦中会有我相随
陪你笑陪你累
有我相依偎
小宝贝快快睡
你会梦到我几回
有我在梦最美
梦醒也安慰
花儿随流水
日头抱春归
寒风催五谷
遥风到天涯
枯木也能发新芽
馨香播种摇篮下
啦啦啦啦啦……”
温婉如溪的歌声缓缓流淌着……仿佛又回到那些他生命中最明亮的日子。她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也记得很多事情，包括这首歌，这首只有她才会的歌谣。
她也曾经为他唱这首歌谣。
“你睡不着吗？那我给你唱歌好不好？以前娘亲在谷中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给我唱歌，唱着唱着我就会睡着了，我好想念娘亲，为什么娘亲不可以和爹爹在一起……”
她是他仇人的女儿。他应该恨她的，可是为什么他就是恨不起来，为什么她说话时的哀伤竟会让他疼惜。他已渐渐习惯了黑暗中有她相伴；习惯了空气中有她香甜温暖的气息；习惯了一直对她态度恶劣她却总是锲而不舍地粘上来；习惯了她对自己的宠溺和纵容……
心在一天天的沦陷，甚至害怕若是有一天她不在了该怎么办……
待两个小家伙都睡着了，十一才温柔地亲吻他们的额头，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出屋子，带上房门。
“昨夜下雨了吗？”十一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用手背挡住还不太能适应的阳光，看着屋外仍旧沾染着晶莹雨珠的花朵和湛蓝如洗的天空问道。
“是，一场小雨！”她欣赏着雨后山谷美丽出尘的风景，他欣赏着她陶醉的神情。
只有她不再是她了，他才可以允许自己爱她。他不敢想象若是她恢复记忆回到以前的身份，他该如何面对她，如何面对九泉之下含恨而死的娘。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了，小姐，刚才百花宫的黑鹰送来一张请柬。”四儿说道，掩饰着声音里异样的情愫。
“什么请柬？他知道我从不出席任何江湖上的事情。”十一有些疑惑地说道。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是听得她毫无转圜余地的话，四儿紧张的心还是猛然一凉。
“是天蚕教新任教主洛风尧的接任仪式。”四儿将怀中已经捂得微热的请柬递到她的手里。
“就任仪式？那应该请花无焰，为什么请我？”十一狐疑地打开请柬，果见请柬上特意说明了请百花宫教主花无焰和魔医罂粟。
“或许是久仰小姐的大名，想见见吧！江湖上很多人都对你很好奇。”四儿搪塞道。其实他只是希望她可以鉴证那一刻，他无论付出多少都不在乎她知不知道。可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刻他真的希望有她的陪伴。即使相见不相识。
从此他将为她而战。他知道以他的力量对抗血盟教无疑是以卵击石，但是为了她即使明知道前方是死路，他也会欣然前往。他最害怕的便是失去她，所以他绝对不会轻易让自己死，不能硬碰硬那便用计谋。他会尽量挑拨江湖与血盟教的冲突，把力量联合起来对抗血盟教，这次的就任仪式就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想到自己的计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天蚕教？天蚕教的总部不是在轩辕国吗？新任教主为什么要在龙临国举办接任仪式？”
“天蚕教六年前便已经开始着手把主要力量转移到龙临国了。现在天蚕教的总部已经完全移到了龙临国，不过在其他地方也有分部。”四儿答道。
“原来如此！”十一了然地点点头，看来是她的消息太过时了，可是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四儿，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我……我也是听说的啊！我又不是小姐，从来都不关心任何事情。什么事情都入不了你的心。”四儿心里咯噔一下，险险地回答道。
“反正又没有必要关心那些。”十一无所谓地说道。
“那小姐，你去不去？”四儿忐忑地问道。
“去！”
“啊？小姐你说什么？”四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错了，他一定是听错了。
“我说去！”十一再次说道，语气坚决。
“可是，为什么？”四儿满腹狐疑。
“慕容流焰既然都已经求我了，我怎么能不卖他一个面子。这个世界上我谁都可以不顾，但是他不行。”
虽然听得她说去心里万分欣喜，但是她的后半句话听得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尽管知道慕容流焰对她而言只是朋友和恩人，可是不可否认他在她心里的地位相当重要。比他这个男扮女装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小丫鬟重要多了。
“以前又不是没有这种事，可是他从来不会特意来通知我，问我的意见，而是直接替我挡掉。但这次他却让黑鹰给我送信，显然是想让我去，我怎么好驳他的面子。”十一解释道。
“哦，我知道了！”四儿闷闷地答道。
“好了，快去回信吧！”
“恩！”四儿闷着头走开。
“这小丫头，又怎么不高兴了？”十一看四儿扁着嘴不高兴的样子不由得好笑道。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她了。
十一情不自禁地走向那一片美丽的花海。张开双臂，衣袖在风中翻飞着，像是随时都有可能遗世独立，羽化飞仙。
想起寒王府那边的事情，原本放松惬意的神情染上一片阴霾。这次她没有去救狄澜，不知道龙煜寒又要怎样想她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不是吗？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却还有有些发堵，轻轻叹了口气，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纠缠。六年前的相遇就是一场错误，是上天开的玩笑。自己是否有家人，这些年可曾有人寻找过她？她的过去到底是怎样？每当自己放松下来，无数一直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感便会潮水般涌上来，令她的心沉甸甸的。虽然已经失忆了整整六年时间，但是那身如浮萍般漂泊无依的感觉始终萦绕着她，在这世间她没有归属感。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又怎会有归属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