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这一层,李立对罗飞燕也是改观极大。
如果说,罗飞燕是见他与刘主薄一起去王府救人,因此才救了赵月儿,当做奇货可居,拿来威胁他,他心中虽然依旧感激,却也有限。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罗飞燕的确是出于义愤,顺手救了赵月儿,而且还为了赵月儿可以脱身,不惜以身犯险吸引捕快的注意力,导致自己被抓。
如此说来,这漂亮女人,心地到也不坏。作为一个见义勇为到穿越的人来说,遇见这同样见义勇为的人,心里还透着几分亲切。
他诚挚的对罗飞燕遥遥躬身道谢:“罗姑娘,在下是个粗人,说话不经过脑子的,一些得罪的话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此事之后,罗姑娘但有差遣,李立一定竭尽所能!”
李立忽然这么诚恳的道谢,反倒是把罗飞燕搞的有些不自在了。她干咳了一声,道:“那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你既然与刘主薄认识,那这个东西,想必你也是有用的?”
说着,她对罗缚日伸手,罗缚日撇撇嘴,从裤兜里摸出来一叠纸据。
李立心中一动,莫非这就是王府失窃的东西?也就是柳谦益想要弄到手的东西?
接过来一看,当头四个大字‘官发盐票’,李立便恍然明白了。这就是盐引啊,是官府发给盐商的凭证!难怪王员外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甚至不惜和刘主薄翻脸,这东西一旦丢了,王家铁定倒大霉!
没了盐引,王家就无法在官府拿到盐,损失的利益还是其次,关键是追究起来,这个责任王家承担不起。在明朝,丢了盐引那和私通盐贩没什么区别。
随即又想到,柳谦益忙活来忙活去,所为的也是这东西吧?那家伙在钱塘县实力不小,真不知道他这个前任知县的儿子,拿来的那么大能量,居然连一县主薄都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如此说来,这盐引,自己还真有用。柳谦益那边,李立不想接触太深了,但他此前却是做出过承诺,只要对方帮忙救赵月儿,他李立就甘愿效犬马之劳。虽然后来发现柳谦益不过是为了对付王家,救赵月儿完全是个行事的由头,至始至终,他完全没有在意赵月儿的死活。
既然如此,这份盐引拿过去,交给柳谦益也算是偿还了他这个人情吧!
“罗姑娘,你费了那么大的劲,拿到这王家的盐引,却又不要了?这是为何?”李立忍不住问道。
罗飞燕笑了笑,道:“这玩意我本来就没什么用,只不过看王家不爽,就偷出来了。而我看你认识的那个刘主薄,好像和王家不怎么对付,这东西交给刘主薄,想来比留在我手中更加能发挥其作用。”
李立也禁不住感慨,谁说漂亮女人没脑子,这罗飞燕就机灵着呢!她说的没错,这盐引她拿着估计也没啥大用,但如果刘主薄拿到了,以刘主薄的地位,自然可以好好对付王家。但实际上刘主薄背后还有个柳谦益,这东西李立会直接给柳谦益。柳谦益会怎么做,李立不知道,但李立知道……王家绝对是要完蛋了!
他当然对王家毫无好感,那该死的王荣,居然敢诱拐赵月儿……嘶,怎么老是觉得这小子名字很熟悉?
他将盐引收好,笑道:“多谢姑娘!我这就去交给一个能利用好这东西的人,有他出手安排,王家应该是完蛋了。”
“听你的口气,这人好像不是刘主薄?”罗飞燕道。
李立也没遮掩:“是的,此人算是刘主薄背后的人。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不过我和他也不太熟。”
刘主薄背后的人?听了这话,罗飞燕还当真是想要认识认识,不过,既然李立说不熟,她也就暂且闭嘴,没有多问。
李立说完便告辞离去,见李立走了之后,罗缚日忍不住感慨:“这小子到底什么人啊,说话像是个读书人,但读书人打闷棍怎么可能这么狠?”
说着他还抖了抖右腿,过去这老半天了都还有点酸麻感。
罗飞燕却是笑了笑:“管他什么人,既然他的大当家在这,他就得对咱们客气点。不过,渔阳山……看来,我们的计划需要更改一下了。在渔阳山出手,无疑会方便许多,而且成功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麻雀儿,你去找城外的人,让他们分批朝渔阳山靠拢。”
那坐在屋檐上的小个子,嗯了一声,轻飘飘两三步就直接跳出院子远去了。
“有人劫狱,钱塘县肯定不安宁咯,收拾一下,大清早的就离开吧。”罗飞燕又淡淡的吩咐一句。
刚刚还在喝酒吃肉的两个汉子,齐齐起身应喏:“是,圣女!”
……
此时李立已经快到竹枝巷了,其实,从罗飞燕他们那里一出来,李立就能听见远方的嘈杂声,那方向正是大牢那边。显然,大牢里犯人跑了,此事已经被发现了。
也多亏这个,估计巡夜的民壮或者衙役,都在那边忙活。什么城门紧闭大索全城,肯定也没这么快。李立一路通畅,到了竹枝巷。
敲门进去,周之龙见李立回来,连忙讶然道:“李老弟,大牢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听见那边嘈杂声起,我已经派陈松过去打听了。”
李立笑了笑,道:“没什么,我进去把那女贼放了。而且,那女贼并非是我们当家的,而是另有其人。但好在是,我们当家的,却也被她救了。”
周之龙一脸愕然,这其中还这么复杂呢?尤其是,这李立也太厉害了吧,居然单独闯进大牢把人救了?不过他看出来李立不愿多说,也没追问了。
但听闻赵月儿得救,他也是舒心一笑,拍着李立的肩膀道:“哈哈,你们当家的没事就好,你小子也能放心了吧?话说,你们当家的我也见过,是个好生养的,老弟眼光不错啊!”
李立一阵干咳,连连摆手,转移话题道:“不过,那女贼的确是从王府偷了点东西出来,就是这些盐引。”
说着,他就取出了那一叠票据,说道:“这些东西,柳先生应该很想要吧?”
周之龙顿时脸色一变,愕然道:“果然是盐引!那个女贼,为何会单单去偷王家的盐引,然后又直接给了你?你们认识吗?”
李立摇头:“这个说来话长,就当是我救她出狱,她拿出来酬谢我的吧。这东西我要了没用,就送过来了。”
关于罗飞燕的事情,李立想了想还是没多嘴,毕竟双方都不太熟。
周之龙见李立得了盐引马上拿过来,还以为李立是已经认可了柳先生,顿时十分高兴,呵呵笑道:“李老弟,你不会后悔的,跟着柳先生,日后飞黄腾达绝不在话下!”
李立也没多解释,只是道:“柳先生睡着了吧,这事儿要告诉他吗?”他也注意到,柳谦益的身体很差劲,大病缠身的模样。
果然,周之龙叹了口气,道:“柳先生身体不太好,每日睡眠不足两个时辰,难得入睡,咱们就别去吵着他了。我发现朗伯不在此地了,估计先生已经有所安排,就等他睡醒吧。”
李立来送盐引,也就当做是还了柳谦益帮忙寻找赵月儿的情分,也没打算久留,道:“我去那边了,我得照顾着我们当家的去。天一亮,我就送她出城回去。”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想出城只怕很难。不过……也无妨,等公子起来后,呵呵,那些人就顾不得去抓什么女贼了。”周之龙笑道。
李立知道,天亮后的钱塘县城,肯定精彩无比。某些一夜未合眼的人,搞不好这辈子能一直睡下去了……
不过,李立毫不关心这个,初次见识这些权势利益的倾轧,以及阴暗狠毒的人心,李立觉得有些累。最主要赵月儿肯定是担惊受怕够了,先把她安置好再说。
他牵了马,回到罗飞燕这边,却只剩下罗飞燕一人了,罗缚日还有其他人,全都没了人影。这一下闹得,变成李立和罗飞燕单独相对了。
“事儿成了?”罗飞燕问道。
李立摇了摇头:“那人睡了,等天亮吧,他应该会有大动作。不过,我不关心这些,我只想安全的把当家的带回去。”
“嘁,一口一个当家的,真不是你媳妇?”罗飞燕旧事重提。
李立一阵头大,转移话题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借山寨干嘛的啊?”
罗飞燕似乎也想过向李立坦白身份,毕竟她们要借渔阳山青龙寨干一件大事,便以一种极为肃然的语气道:“无极圣主在上,叹世无为,破邪显证,你听说过罗神教吗?”
李立一阵恍惚,因为眼前的罗飞燕,忽然让他想起了前世的保险推销员……
嘶……罗神教,没听说过啊!但看这模样,李立脑子里就浮想联翩,古代不是经常有一些民间教派,比如元末明初活跃多年的白莲教,又比如韦小宝那反清复明的天地会,难不成,这罗神教也是一样的?
之前好像听他们言语,那罗缚日是什么护法天王,而她罗飞燕,则是圣女!
蛋疼啊!李立虽然不知道什么罗神教,却知道,在古代除了佛教与道教,其他民间教派都不被统治者承认,一律视为邪端,严厉禁止。
而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这些民间教派大多都不安分。哪怕明太祖朱元璋,本身也是借助白莲教起义发家,但后来却大禁白莲,就是因为他认识到这种民间教派,实在是统治者的威胁。
李立可不想成为邪教的一员,便干咳一声,语气同样肃然飘忽:“罗姑娘,你知道安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