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山其实并非什么险峻的高山,不过前寨主赵大牛倒是脑子机灵了一回,认为山寨前面的正道,最好还是选择陡峭点的地方,这样人家来攻打,青龙寨也可以借地势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赵大牛难得英明神武了一次,但迄今为止,渔阳山还没有被攻打过……
但是在后山,却有一条隐藏小路,是绕着渔阳山走了一圈,这样绕着走,自然就显得平缓,马儿倒是可以通行。
二狗子带李立去看了路,李立也才恍然,这条路他其实也见过,不过只走过其中一段,倒是不知道这路居然还可以上下山,更妙的是能走马。
那这三匹马,意义就不小了,说什么也得留下!咳,哥如此正直的五好青年,居然也默认了山贼的做法,真可谓近墨者黑呀!
找了个理由安慰了下自己,李立回到山寨,组织人手去布置陷阱。想到明日要进县城,李立琢磨着是不是拎几块熏肉去找一找买家。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如今山寨还是以广积粮为主,反正自己又不缺钱。
对了,周之龙给了十两银子,自己去要一点,明日进城弄几件衣服去。李立已经受够了这衣服上的馊味,即便是他把自己洗干净了,但是那些个其他的山贼,总是可以把李立熏的同样有味。
晚上,发了横财的赵月儿,果然豪气,下令搬出好几只腌好的野兽,烤的整个山头都弥漫着肉香。更是从屋里搬出个坛子,拍开之后,酒香四溢。
李立讶然:“大当家的,莫非这就是女儿红?”据说,古代生了女儿,就会在地下埋几坛子酒,等到女儿出嫁的那天再挖出来,这就是十多年的陈酿女儿红。
“红你大爷啊,老娘又没出嫁!”赵月儿骂了一句。但骂归骂,还是给李立倒了一碗酒,山寨如今也算是可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了,而这些,全赖李立的功劳。短短的几天时间,就能有这样的变化,赵月儿嘴上不说,心中却对李立很感激。
的确是普通的酒,李立喝了一口,滋味难明,不过对于酒他倒也不拒绝。本身他也能喝一点,而如今这副身子,喝点酒疏通气血,也有利于接下来的锻炼。
慢悠悠的喝了一碗酒,沉沉睡去,第二天一早,李立牵了一匹马,骑上便往钱塘县城而去。同行的还有赵月儿,没法子,这位大当家的也没进过几次城,如今好不容易手头阔绰了些,便惦记着想去买点啥,女人啊,无论任何时代任何身份,对购物那是一个德行。
两人骑马从后山饶走,上了大道,嘚嘚朝着钱塘县城而去。李立只是会骑马,却不娴熟,赵月儿更别说了,歪歪扭扭好几次都差点掉下去。但好在没什么急事,两人慢悠悠的一边熟悉,一边到了钱塘县城,时间正好是快到正午。
“大当家的,日头要落山的时候,咱们就在这城门口汇合。怎么样?”李立也不知道那柳先生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但既然是赴宴,无非是吃喝,最多再谈谈拉拢的事情。想来也要不了多久,但赵月儿这女人进城去逛街,天知道什么时候能逛完?
赵月儿大手一挥:“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李立叹气,哥这一去,极有可能被那什么柳先生挖墙脚啊,你都一点不在意?不过,这女人没心没肺的,倒也快乐自在。
进城之后,李立就不敢骑马了,毕竟技术不过关,这要是冲撞伤了人可就不好了。好在钱塘县城也就那么大点,不多时就转悠着找到了悦来酒楼。
远远的,就看见陈松在楼下等着,显然这是怕自己不认得地方。见李立过来,陈松连忙招呼:“李当家的,在这里!咦,你这马……”
李立干笑道:“为了赴今日之约,小弟昨日忍痛拿出积蓄买了一匹马,总算是没有错过时间……那位柳先生,是在楼上吗?”
“啊……对对,就在楼上雅间,我这就带李当家上去。”陈松回答道。但眼神却是分外古怪,这分明就是我昨天骑过去的马啊,敢情还真是被你们山寨给黑了?
李立却坦荡自若,上了楼,陈松推开一个雅间的门,道:“柳先生,李当家的来了。”
李立走了进去,便看见一个年轻的白衣公子哥坐在主位,身后站着一位老仆。周之龙陪在一旁坐着,但看上去这家伙极不自在,宛如屁股上坐着钉板一样。
这位白衣公子哥应该就是那柳歉益柳先生了,当真生了一副好皮囊啊,不过,此人似乎身体极为虚弱,不知道是有痼疾在身,还是受了伤。反倒是站在他背后的那个老仆,让李立多瞧了几眼。这老头看上去年过百半,但浑身气势凝练,虽然无丝毫杀伐之气外露,却渊渟岳峙,极为不凡。
“这老头是个高手啊,有点厉害的样子!”李立心中念叨,同时也有些见猎心喜的感觉,只可惜如今自己空有满腔理论知识,动起手来却一分力气也无,实在是无奈。
“李当家的,请坐……”那白衣公子笑着开口,但刚说了半句,忽的眉头一皱,掩上了鼻子。
他身后的老仆倒是极为通透,马上就将身后的窗户打开了些。
李立一愣,随即有些尴尬。敢情自己身上的味道,不怎么好闻啊……这也没办法,在那青龙寨,李立完全没条件讲究这些。况且他当兵吃苦的时候多了去了,其实也早就习惯浑身汗臭味。早知道,自己应该去买一身衣衫再来的。
不过,那白衣公子倒也很快就恢复了笑容,道:“李当家的,坐吧,当年之事过后,你我能够坐在一起,也算是缘分一场。”
李立只得坐下,笑道:“公子应该就是柳先生了,小的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角色,不值当公子如此客气。”
柳歉益淡然一笑,一根手指头在桌上点了点,道:“李当家的,找你来不是为了说些客气话的。当年家父与令尊,都是被奸人迫害而死,身为人子,岂能无动于衷?如今,我手下颇有些力量,财力也有,但缺了个脑子机灵的办事人,我看李当家的就非常合适。”
他这话,无疑是说周之龙脑子不够机灵。可周之龙听了这话,只有一脸惭愧,绝无半分恼怒之意。
李立见周之龙对这柳歉益如此服帖,也是无语,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这个柳歉益能量极大,而且个人魅力恐怕不小,否则周之龙这等凶悍人物,岂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只是,周之龙是周之龙,他李立是李立。柳歉益这一番话,看似在对李立非常重视,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李立却听着不喜。还有,一上来就拿着为亡父报仇的事情说项,李立更是抵触。
李道年在李立看来只是个陌生人,面都没有见过,但他抵触却并非是因为这个,既然占了李二蛋的身体,李立也不介意为李道年办点事,也算是为李二蛋尽心意了。
可是,李道年之死,是受了前任知县柳善常的牵累,柳善常是大人物,他倒霉了也殃及了李道年这个池鱼。但说到底,身为苦主的李立,更痛恨的应该是柳善常吧?柳善常若不是因为贪墨被查办,李道年能有什么事?
当然了,那些背后推波助澜,大搞牵连的人,也的确是可恨。只是,这却不能成为李立对柳歉益俯首帖耳,甘心听命行事的缘由。
李立也是淡淡笑了笑,道:“柳公子,身为人子,自当为洗刷亡父冤屈出一份力。不过,小的可谈不上什么聪颖,只怕会误了公子大事啊!”
柳歉益敲打桌子的手指一滞,李立说的好听,实际上也是委婉拒绝。他没想到,李立这个在山贼窝子里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家伙,居然会拒绝自己!
“李当家的何必妄自菲薄?我柳歉益自认不会看错人的。”柳歉益继续道:“李当家若是有什么忧虑,不妨说出来,本公子自会考量一番,能帮的一定帮李当家解决。”
李立呵呵笑道:“没啥忧虑啊,现在就挺好的。”
柳歉益的脸色终于是有些不淡定了,没想到这个李立居然油盐不进,他为人高傲,一再被拒绝心中已然不喜。本以为自己主动招揽,更是亲自宴请,这份姿态已经足够高了。这李立也定然会欣喜若狂拜倒门下,没想到,这家伙却完全不当回事!
他顿时就没了和李立废话的心思,敲了敲桌子:“李当家远道而来,应该饿了吧?周之龙,去让掌柜的上菜吧。”
顿了顿,他对李立笑道:“实在抱歉,我身体有恙,见不得油荤,闻不得酒味。这就告退了……至于盐的事情,周之龙会和李当家谈妥的,李当家尽管放心。”
他说身体有恙,这不是假话,但显然是托词,人家这是根本不待见自己,懒得搭理,找借口离开了。李立却乐得这样,连忙笑道:“公子慢走。”
柳歉益板着脸点了点头,在老仆的搀扶下离去。
周之龙回来时,见柳歉益已经走了,他倒也坐的踏实了。只是看李立一脸风轻云淡,他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李当家的,你殊为不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