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命令把马车停在了路边。
“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岑子衿对阿碗吩咐。
阿碗过去打探了片刻,就回到马车上。
“跪在地上的那个因为背着病中的老母去医馆看诊,但是因为银子不够,被学徒赶了出来,结果不小心惊了一位爷的马车。”
“那为何聚集了那么多人?”
“那位爷的车夫说他惊了马,要他跪下赔礼道歉,还要赔十两银子。”
岑子衿微眯起双眼。
思考片刻,岑子衿覆到她耳边交代了几句,阿碗频频点头,又下了马车。
车夫听从安排将马车往前赶了一截,停在一条巷弄边。
等阿碗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来岁,身穿长衫,样貌清俊,双眼通红的男子。
正是刚刚跪在地上那位。
“白黎多谢小姐出手相助,请小姐受我一拜!来日若小姐有需要,白黎愿意赴汤蹈火。”
阿碗多少算是了解岑子衿的脾性,托了他一把。
面对男子疑惑的眼神询问,轻轻摇头。
马车里传来岑子衿的声音。
“不必谢我,举手之劳。你快去看着你娘亲吧。”
“多谢小姐慷慨解为!此恩此生不忘!”
车里传出一声轻笑,“听你言辞,似乎读过书?”
“回小姐,我的确读过几年私塾,是一位童生,只是家中剩年迈老母,余实是不忍她如此年岁还为我终日操劳,因此现在便在临安郊边一家私塾做个教书先生。”
“原来如此!男儿泪不轻弹,膝有黄金,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到岑家三房找一个叫胡路的,他会帮你的。”
白黎猛然抬头,透过薄削的纱窗,看见一道朦胧的身影。
似乎没有佩戴任何首饰,轮廓略有些凌厉。
“请恕小人冒昧,余只是不懂小姐为何……”
“为何帮你?”
岑子衿帮他接上剩下的话。
“我说没有理由你信么?”
真实的理由说了你也不信。
白黎闻此静默了片刻,抬头坚定地点头,“信。”
这次反而是岑子衿发愣了。
这么冠冕堂皇的一个解释也有人信?
“其实,不管小姐给何种理由,我都信!”
岑子衿在马车里莞尔一笑,不再言语。
阿碗停顿了片刻,也上了马车,车轮辘辘地调头驶向庆春路方向。
剩下一身长衣的白黎伫立在原地,看着马车消失的在拐角,迟迟没有回神。
只是窝在衣袖里的双拳已经有鲜血溢出。
男儿泪不轻弹!
男儿膝有黄金!
可是碰上权贵,碰上在意的人危在旦夕的时刻,谁又顾得上这些呢?
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白黎转身疾步往医馆的方向走。
马车里。
“小姐,你都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我给找人给他三十两银子?你又怎么知道他会追问银子的来源。”
岑子衿神秘一笑,“因为他是一个极重承诺和恩仇的人。”
阿碗还是不明白,不过她并不会一个什么都要刨根问底的人,索性就闭嘴不再谈。
等到很久很久以后,阿碗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回到府里,岑子衿将院子里的事情处理完毕,已经快要到晚膳的时间。
天气有些闷热,简单用了些,岑子衿就去了书房。
画完两幅绣样,又练了一大张小篆,这才捶了捶腰,在书房里走动。
“小姐!”
青瓷脑袋探进来,看她正在活动身体,才眨眨眼睛喊出声。
岑子衿挑眉。
“小姐,你安排的事情我已经办好啦!”
“是!三太太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四太太已经把二房的对牌钥匙还给她了!还有四老爷的事情,我可是乔装打扮,像您前几天一样扮做男装,费了九牛二虎……”
岑子衿头疼地按住太阳穴,另一只手对着她做了个停止的姿势。
“说重点!”
青瓷撇嘴,“我男装去了翠玉楼,还找周边的乞丐帮忙一起打听,四老爷最近经常去那里一掷千金,没有固定要谁,每天都换,但是出手很大方,每天都会点很多酒,一般是次日卯时离开,直接去店铺后间歇息。”
岑子衿揉着自己的虎口沉默不语,青瓷看她的神态也不敢再造次,安静地站在一旁。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这两天还是盯着二房。”
“知道了!”
岑子衿点头。
青瓷看她再没有别的差事,便行礼退了下去。
岑子衿思考片刻,回到书案前,左手写了一行小字,将纸条卷起。
唤来赵吴氏,命她找个机会把纸条悄悄递到刘氏手上。
她想得到已经得到了,那么就必须遵守承诺!
刘氏收到赵吴氏送过来的点心时,看到食盒里的纸条,心里咯噔一声。
这边才刚拿到钥匙,就迫切要求自己完成她要求的事情。
刘氏沉吟片刻,换了套干净的旧衣裳,抬步去了荣喜堂。
方老太太这会儿还没入睡,虽然四肢不能动弹,但是眼珠随着刘氏的走动转动,表示意识十分清醒。
“母亲,今天可有哪里不适?要是没有,你就眨一下眼睛,要是有,你就眨两下眼睛。”
方氏恼恨地斜了她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眨了一下眼睛。
其实她很想眨两下眼睛,可是上一次这么做的时候,过来看诊的大夫调整了药房。
新配的药又苦又涩,还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膻腥腥味。
“既然您没大事儿,我也就放心了!我今天是来告诉您,咱们二房呀,又要添丁了!”
方氏豁然睁大双眼,似乎听不懂她说的什么一般。
刘氏自顾自地讲给她听,“老四家那位孔姨娘又怀了身子,前几日刚诊出来!这不,为了这个,四弟妹把咱们房里的对牌都又交给了我,说是家里事儿多,她管不过来,让我帮几天忙!按老四的年纪,这也算是老来子了,我在想着,该怎么帮着操办操办,还……母亲?”
正在喋喋不休的刘氏忽然发现方氏眼中布满蜘蛛网似的红血丝,一双眼睛睁的像牛眼般。
嘴里还在呜呜囔囔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母亲你这是想说什么!”
刘氏连忙侧身交代王嬷嬷去喊大夫。
探过身子,抓紧方氏的手,紧张的问,“母亲怎么了?是不高兴弟妹把二房交给我管?”
方氏眨了两下眼睛。
“那就是母亲不愿意我帮这个孩子操办?”
方氏又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睛。
“那……母亲是想问这个孩子的事情。”
这次方氏眨了一下眼睛。
“母亲想知道什么呢?这个孩子还不到俩月呢,我本想着大肆操办一番,也给您冲冲喜不是?”
方氏一听到她说孩子还不满两个月,瞬间目眦欲裂。